第9章

　　“呃……” 压抑的痛哼从我头顶传来。

　　我仓惶抬头，撞进陆辰瞬间煞白的脸。

　　他神色痛苦，额角沁出冷汗，紧搂着我的右臂上，赫然出现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陆辰，你，你没事吧？”我吓了一跳

　　他身体晃了晃，眼神开始失焦，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吹散：“姐……”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下滑倒。

　　“陆辰！”

　　我扑过去想撑住他，双手触到一片温热黏腻的濡湿。

　　我吓得浑身冰凉，徒劳地用手按住那个狰狞的伤口。

　　“叫救护车！快！” 有人嘶喊。

　　很快，陆辰被送到了医院。

　　手术室冰冷的门“哐当”一声关上，将我隔绝在外。

　　我靠着墙滑坐到地上，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愧疚。

　　刚刚如果不是陆辰为我挡住花盆，恐怕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人，就是我了。

　　他为了我才伤的这么重，眼眶一热，眼泪流了出来。

　　我坐立难安，可怕的念头疯狂滋长：那么多血，骨头伤了吗？会不会他的手……万一再也抬不起来……

　　我心里下定了决心：如果，如果他的手真废了，我就……用一辈子还他！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

　　陆辰被推出来，脸色惨白，右臂缠着厚厚的白绷带，闭着眼。

　　“放心，没伤筋骨，就是深长的裂伤，缝好了。”医生摘下口罩，“按时换药，一周拆线，问题不大。”

　　“真……真的没事？” 我难以置信，抓住医生袖子，“那怎么还不醒？”

　　医生无奈地瞥了一眼推床上的人：“哦，他晕血。”

　　我：“……”

　　悬到嗓子眼的心“咚”地落下，随之而来是一种啼笑皆非的虚脱感。

　　爸妈闻讯赶来，确认无碍后，医生同意回家休养。

　　他们因来接我们耽误了工作，晚上要加班。

　　临走，妈妈紧紧拉着我的手，眼圈发红：“妙妙，陆辰是为救你受的伤，你可一定要照顾好他，听见没？”

　　夜色浓重时，陆辰才幽幽转醒。

　　“嘶……”他蹙着眉，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刻意放大的委屈劲儿，“疼……”

　　我立刻凑近，心里是沉甸甸的感激：“陆辰，真的……谢谢你。”

　　除了这个，我不知还能说什么。

　　他微微侧过头，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少了些狡黠，却带着点微弱的期待：“就光说谢谢啊？姐姐没点……实际的表示？”

　　我认真想了想，郑重承诺：“放心，我一定把你好好照顾到痊愈。要什么，跟我说。”

　　“照顾我？” 他嘴角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这算不算……日久生情？”

　　我的脸瞬间升温：“别瞎想！单纯照顾伤员！没别的意思！”

　　“哦……”他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遗憾，“看来现在这样，只能姐姐在上面……照顾我了。”

　　上面？我茫然地看着他。

　　他迎着我困惑的目光，轻轻吐出两个字：“日久……”

　　“陆辰！”我羞恼地打断他，“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他立刻瘪了嘴，眼眶似乎都红了，声音带着浓浓的控诉：“姐姐你心好狠……我替你挡花盆，流了那么多血，你还凶我……”

　　那委屈样，活像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照顾他的担子落在我肩上。

　　想到他为我流的血，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去他房间。

　　敲门，里面死寂一片。

　　心猛地一沉，医生不是说没事吗？怀着紧张的心情，我一把推开门。

　　陆辰蜷缩在床上，身体微微颤抖。

　　他眉头紧锁，脸色比纸还白，额头布满冷汗，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痛楚。

　　“陆辰！”我冲到床边，声音发颤，“怎么了？哪里疼？”

　　他艰难地睁开眼，勉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声音虚弱：“姐姐，这次，是真疼……”

　　想起医生说麻药今早失效，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闷得难受。

　　我慌忙掏手机要打给医生。

　　他却动了动，侧过身，将头轻轻地、带着全然的依赖，枕在了我的腿上。

　　“姐姐……”他闭上眼，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抱抱我行不行？好像……抱着就没那么疼了。”

　　我无法拒绝，只能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肩膀，一只手笨拙又轻柔地拍着他的背：“傻子，干嘛替我挡呀。”

　　他的头在我腿上蹭了蹭：“只要……姐姐没事就好……”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鼻尖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湿了，我拼命忍住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姐姐，”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抱着真的……好像不疼了，好困，让我睡会儿……”

　　我保持着姿势，不敢动，只是继续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而深沉。

　　房间里静极了，只有他安稳的呼吸。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安静的睡颜上，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

　　他的脸离我那么近。

　　一种陌生的、从未有过的悸动，毫无预兆地闯入心间。

　　怦、怦、怦的心跳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