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走马上任

　　幸好陈凡的心理素质够硬，要不然还真扛不住如此严峻的气氛。

　　大概五六分钟后，常剑锋放下手中的钢笔，抬起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庞：“进！”

　　站在门口的中年男子这才快步走了进来，同时翻开一份文件：“秘书长，这里有一份加急的审批文件，需要您签字。”

　　常剑锋提笔签字后，见中年男子正准备转身离开，立即将其喊住：“你等一下！”

　　中年男子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秘书长，还有什么安排吗？”

　　常剑锋指着陈凡，对中年男子介绍道：“这位是陈凡！”

　　他转而看向陈凡：“陈凡，这位是档案处的熊黎副处长，以后你就调到他的部门。有什么不懂的，你直接问他。”

　　“知道了，常秘书长！”

　　陈凡依旧站得笔直，朝着熊黎微微躬身致意：“熊处长好。”

　　熊黎显然是听常剑锋提前说过此事，并未感到意外，只是朝陈凡微微点头后，扭头看向常剑锋：“明白，秘书长，那我先带他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出去吧！”

　　常剑锋淡淡挥了挥手。

　　熊黎在转身离开时，也没看陈凡一眼，转身往外面走去。

　　“秘书长，那我就先走了！”

　　陈凡微微躬身后，便跟在熊黎的身后转身离开。

　　当两人刚走出办公室，熊黎那微微佝偻的身躯，突然挺直了几分，双手背负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

　　陈凡跟在对方的身后，本来还想要借机找话题，与自己这位直属领导拉近一下距离，但见对方似乎并不喜欢搭理自己的模样，他也只好默默的跟在对方身后。

　　陈凡以前去过市政府大楼几次，但市委大楼还是第一次来。

　　不过他清楚，市委秘书办公室有大大小小七八个小部门，综合处，信息管理处，督察处，工程管理处，还有档案处等等，十分细致，全部都由常剑锋秘书长统筹管理。

　　这些部门中，似乎只有档案处的含金量要弱上几分，这不免让陈凡澎湃的内心平缓了几分。

　　很快，二人来到走廊的尽头。

　　左边办公室的门牌上挂着档案处副处长的门牌，右边则是一个很大的办公室，门牌上写着档案处。

　　熊黎带着陈凡走进档案处办公室，右边有三张办公桌，呈品字形摆放，四名工作人员正低头忙碌着。

　　左边则是如同书店一般，挤挤挨挨陈列着二十多排存放档案和卷宗的柜子，角落里有两台打印机，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油墨味。

　　熊黎将刚刚秘书长签署的那份文件拍在陈凡的胸口，淡淡道：“那张就是你的办公桌，你的工牌在抽屉里，以后要多学多做多问，但不关你的事儿，少打听，明白了吗？”

　　听见对方严厉的口吻，陈凡急忙点头：“明白了。”

　　熊黎没在多言，便转身回到自己的副处长办公室，砰的一声关上门，将陈凡一个人晾在原地。

　　陈凡抱着熊黎给自己的文件，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四名工作人员依旧埋头，旁若无人的忙着手中的工作。

　　陈凡并非含蓄内敛之人，在简单整理好心情后，朗声道：“大家好，我是陈凡，希望以后各位前辈能多多指教。”

　　静！

　　偌大的办公室内，除了啪啪的敲字声，便再无其他任何声音和回音。

　　“这工作环境，似乎比县政府还要严肃几分。”

　　陈凡内心嘀咕着。

　　当初在给李县长当秘书那会儿，虽然各个办公室都是各忙各的，没人开小差闲聊，但气氛并不似这般僵硬。

　　无奈之下，他只好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出工牌挂在脖子上。

　　办公室的四人都是男同志，除了一个稍微年轻点儿的，估计有三十来岁，其他三人都是四十岁左右。

　　就在他将电脑开机，准备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的时候，那名三十岁的男同志突然扭头道：“你叫陈凡是吧？打印机会用吗？”

　　“会！”

　　见有人搭理自己，陈凡立即站起身来。

　　男同志指着身后存放档案的架子：“把K-35，C-9档案，K-47，C-6档案，P-28，E-11档案，P-33，C-5档案，各打印三份。整理好后，齐缝盖章，给我吧。”

　　“好的，稍等！”

　　陈凡记忆力惊人，尽管对方只说了一遍，但他却牢牢记在心中。

　　半个小时后，他将一大摞文件分批摆放在男同志的旁边：“整理好了。”

　　男同志检查了一遍后，扭头淡淡道：“记忆力不错嘛，不过下次，我希望你能准备笔和纸，随时记录，好记性也不如烂笔头。”

　　“好的，知道了！”

　　陈凡点了点头，同时注意到对方胸前挂着的工牌，叫袁一伟。

　　这时，坐在品字形最上面那张办公桌的电脑后面探出一个脑袋：“陈凡，把刚刚处长给你的那份文件拿过来。”

　　男子四十岁左右，头发有些稀疏，脸圆圆的，看上去似乎很好相处。

　　陈凡急忙拿上那份紧急文件来到办公桌前递了过去。

　　圆脸男子接过后，示意陈凡坐下后，道：“我叫张永福，是办公室主任。”

　　“主任好！”

　　陈凡立即客套的打着招呼。

　　张永福一只手放在桌子上，食指敲打着桌子，有强调和警告的味道：“在这里工作，少说多做，档案里的东西，我负责归类，你们只管复印，别乱看，也别瞎揣摩，特别要记住，禁止在外面讨论。”

　　“我记住了！”

　　陈凡重重的点了点头。

　　张永福嗯了一声：“听说你原来在长浦县政府上班？”

　　“对，原本在县开发区，后来调到县政府做李县长的联络员。”

　　陈凡在说完后，就有些后悔自己嘴瓢了。

　　自己干嘛要提李县长，直接说在县政府工作不就行了吗？

　　果不其然，张永福饶有兴致的看向陈凡：“你就是那个李大贪官的秘书？”

　　此言一出，办公室的其他人立即抬起头来看向陈凡。

　　感受着众人异样的目光，陈凡心道，看吧，人心中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尽管市纪委调查清楚他与李县长的贪腐并无半分关系，但那黑顶帽子，恐怕难以甩掉了。

　　张永福看向陈凡的眼神中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回你的工位去吧，用你的工号登录系统，我给你安排工作。”

　　陈凡尴尬的笑了笑，回到工位后，登录电子政务系统和OA系统。

　　这里的工作并没有陈凡想象中那般忙碌，反倒是挺清闲的，平时也就整理报表，复印档案文件以及收集资料。

　　只是这里的工作氛围有些枯燥，很难接触异性，同事间也比较冷淡，一般人还真坐不住。

　　由于他每日往返县城和市区，需要近五十块钱的拼车费，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在市里租了一套房，打算等工作稳定下来，就把母亲接过来。

　　值得一提的是，他刚来市委上班的前两天，李青青还不断给他发道歉的短信，表示如果两人结婚的话，她家里不仅不要彩礼，娘家还会陪嫁一辆车。

　　甚至李青青还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去找他母亲，不仅做饭洗碗拖地，还陪着他母亲去逛街。

　　眼看李青青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他给李青青发了一条短信，表示自己是在档案处上班，是闲职，晋升的机会不大，几名同事都是二十多岁的时候调过来，现在已经熬到四十多岁了。

　　果不其然，这条短信很奏效，自那以后，李青青就再也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甚至他母亲好几次给他打电话，问他是不是跟李青青吵架了，为什么打不通李青青的电话？

　　陈凡怎么可能猜不到李青青的小心思，这是看他混了一个闲职，没有潜力，再度将他给抛弃了。

　　不过这也让他落得一个清净。

　　一转眼，两周的时间过去了。

　　这天，快要下班的时候，副处长熊黎怒气腾腾的冲了进来，将一份厚厚的文件重重拍在袁一伟的面前：“你也算是老员工了，写的是什么狗屁报告？怎么能犯格式上的低级错误？最下面备注的字体也用错了，赶紧整改。今天整改不完，不许下班。记住，再犯这样的错误，我一定严惩不贷。”

　　袁一伟虽然三十多岁了，但性格比较腼腆含蓄，被熊黎这样指着鼻子训斥，他的脸瞬间红成了猴屁股，深深低着脑袋：“好，我马上改。”

　　“还有...我标注的地方，全部重新写。”

　　熊黎教训完袁一伟后，见陈凡竟然扭头看着自己，火气噌的一下就涌了上来：“看什么看？你是很闲吗？从明天开始，所有档案的标注，你一个人做。”

　　陈凡有一种躺着中枪的感觉。

　　现在他才明白，为何办公室总是死气沉沉的。

　　给档案标注虽然不费脑力，但架不住量大，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不过他知道熊黎正在气头上，也只能认栽。

　　在到了下班的点后，所有人都各自收拾东西离开，陈凡也打算下班的，但见袁一伟独自一人留下来加班，挺不忍心的，走上前道：“我帮你吧。”

　　袁一伟抬头愕然的看向陈凡，他没想到陈凡会帮他。

　　他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谢谢！”

　　如果陈凡没记错的话，这是自己来这里后，见过的第一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