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案人抓住了没有？”电话里，县纪委副书记彭淳云咳嗽一声明知故问。 停下摩托车，关山定忍住一口怒气汇报：“彭书记，暂时还没找到涉案人。” “那就是还没抓住，你是干什么吃的？你还姓关，你也配跟关云长一个姓？你还定，你连个小小的嫌疑人都抓不住你还能定什么？废物！”彭淳云果然大声呵斥。 关山定对这种语言打击毫不在意，他早预料到彭淳云是这个态度。 因为这一次他“追捕”的对象是齐小虎，人称“莲池县太子”的一个人渣，在偌大的莲池县，从县委到各县局没一个领导不把他当“自家孩子”对待的那么一个人。 此人是县教育局副局长，分管全县中小学，在任还不到三年，至少存在造成将近两位数女教师身心受到严重迫害的犯罪行为。 但齐小虎至今才被立案“审查调查”，甚至连立案侦查都不是，这其中自然少不得他的家庭背景在作祟，齐小虎的父亲齐洪生人称“齐半城”，属于黑板两道通吃的人物，他建立的“齐家大院”里的本地达官显贵中就包括彭淳云这种人。 于是，关山定打断彭淳云的骂声，眼角带着冷笑激将：“彭副书记，我基本已经锁定齐小虎的下落。既然现在你态度这么坚决让我把他带回，那好，我遵照你的意图办事。” 再次如他所料，彭淳云微微一怔，然后声嘶力竭大声河道：“你耳朵被驴毛塞满了？听不懂领导的意思是不是？我什么时候……” 包括彭淳云在内，全县就没有领导希望齐小虎能被抓住。 关山定这句“遵照你的意图办事”，当然就如同踩到了彭淳云的尾巴，不能不让他激动地跳起来。 那这接下来就不用对他客气了，该翻脸了。 于是关山定厉声怒斥：“彭淳云，你也不过是个正科级干部，老子是正儿八经按照学历在省里定级一级主任科员的干部，你一个快五十岁的老泥鳅，整天嘴里不干不净骂谁呢？” 从级别的角度出发。关山定是有资格这么跟彭淳云对话的。 比资历他比不过彭淳云，但他是人大本硕、省城大学博士毕业生，博士毕业就参加了省委组织部组织的选调，开局分配到省公安厅实习，实习期满定级一级主任科员。 现如今，以他在基层的工作履历，按照省里的高学历人才培养和选拔规定，关山定完全有资格晋升四调。 所以单论级别，彭淳云在他面前没有任何优势。 这一声镇住了彭淳云，关山定冷笑一声告诉他：“真以为我在省里就连个熟人都没有？告诉你彭淳云，我在省公安厅好歹也经过一年的实习期，大大小小的尤其扫黑除恶方面的领导还是认识那么一些的。齐小虎一案是什么性质你比我清楚，你非要让我玩和你同归于尽那一招是不是？” 话说到这，关山定无比坚定地警告彭淳云：“你给老子听好了，像你‘好侄子’齐小虎这种犯罪分子我抓定了，而且还不交给你彭淳云，大不了连夜带着直接去省公安厅！” 说完关山定立即挂断电话，鼻翼一收，目光骤然锋利。 根据他的预估，他这话敢说出去，彭淳云就一定会立即告诉齐洪生让齐小虎赶紧外逃。 彭淳云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关山定太清楚彭淳云和齐家父子的关系有多密切了。 根据关山定对这些人的了解，他笃定不管此刻齐小虎在什么地方，只要彭淳云的电话打过去，这小子就一定会回齐家大院。 他得逃跑！ “无论齐小虎现在在什么地方，他都会先回齐家大院，那就从齐家大院抓人！”关山定冷哼一声，一脚油门拐到小路上，他准备等晚上天黑了再回城。 至于结果会怎么样，关山定来不及想那么多，他以党的干部的标准要求自己，岂能顾虑得罪了齐洪生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大不了被开除回家，那没什么，可我要不去跟齐家父子和县委那帮领导玩命，受害者们的冤屈谁帮他们大白于天下？难道要在彭淳云这种贪官污吏的压制下，这么多被齐小虎父子害惨了的干部群众的冤屈永远不见天日？”关山定如此考虑。 那他想的少了。 就在他挂断电话后，彭淳云果然迅速给齐洪生打去电话，开口就是：“让小虎出去躲一躲……对，关山定这个小王八蛋我看走眼了，他要来真的。什么？干掉他？这……好吧，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再让小虎回来。” 打完这个电话，彭淳云坐立不安。 他可知道关山定可是受过省厅训练的啊。 而且，县委县政府那边正是出于对关山定这个“出身”的顾虑，所以这两年半一直没敢怎么动这个人。 要不然，就县里如今的形势和历史遗留问题暴露的危险，县委县政府那几个主要领导能让一个省里“委托培养”的刑侦口出身的干部在莲池县呆这么久？ 想到这一层，彭淳云越发心神不定，暗暗道：“不行，关山定这小子搞不好就是胜利派来当卧底彻底解决疯传已久的全县领导干部塌方式腐败一案的，他要真死在齐家大院，我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便扔下电话，彭淳云正要出门，办公室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令彭淳云肝胆俱裂的声音传入：“彭淳云，你包没包庇嫌疑犯我不知道，但你这是明晃晃的给在逃嫌疑人齐小虎通风报信啊，你这是什么行为？” 彭淳云听到这声音，当场吓得浑身发软瘫坐在椅子上。 办公室门外探进来半张威武的脸，鬓角一抹白发如剑锋。 那人淡淡道：“再加上和犯罪分子合谋暗杀省委委托县里培养的干部，你好大的胆子、好重的官威、好无耻的行径哪！” 彭淳云呆呆看着那人半晌，蓦然从椅子上滑落跪在了地上。 此时，天已经黑了。 关山定从小路拐回县城，在一个巷子口被人拦住。 “霍姐，你怎么在这？”关山定看到那人连忙停下车打招呼。 霍姐是县委编制办的普通工作人员，她家属是县纪委原副书记程国才，也是关山定来县纪委后手把手带他成长的老师，这两口子作风正人品好，关山定从来都很敬重他们。 霍姐看了看关山定，叹口气问道：“全单位没一个人敢去抓齐小虎，彭淳云明显是要整你，这你怎么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