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数十年前的剑光
震惊、狂喜、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在千道流眼中激烈地交织、碰撞。
他那沉稳如山岳的身躯，竟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长老殿宏伟的穹顶之下，时间似乎停止了流动。只有千仞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终于，千道流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悠长而深沉，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情绪都吸入肺腑。
他向前缓缓踏出一步，声音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依然能听出剧烈波动的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
“千…千秋？真的是你…回来了？”
陈千秋迎着老友那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的目光，脸上那抹玩味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风霜后的沉静和重逢的感慨。
他紧了紧握着千仞雪小手的手，对着千道流，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清晰而平稳地穿透了寂静：
“别来无恙啊，大供奉。”
他的目光扫过千道流眉宇间深重的愁绪，又低头看了看身边懵懂无辜的千仞雪，眼神变得深邃而锐利。
“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武魂殿发生了不少事。”
陈千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清晰地回荡在长老殿门前，在千道流和金鳄心中激荡起层层涟漪。然而，这凝重的氛围却被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困惑的声音打破了。
千仞雪仰着小脸，湛蓝的大眼睛像最纯净的宝石，滴溜溜地在陈千秋脸上转。
她冰雪聪明，远超同龄孩童，金鳄爷爷那夸张的震惊失态，爷爷千道流那如山崩海啸般的情绪波动，以及眼前这位“哥哥”身上那股难以言喻、仿佛与周围空间都格格不入的沉静与锋锐
……所有这些都让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牵着自己手的、看起来非常年轻的人，身份绝对非同一般！他甚至能让威严的爷爷和金鳄爷爷都失态！
“爷爷，”
千仞雪轻轻扯了扯千道流的衣角，声音软糯却带着孩童独有的好奇和探究，“这位……哥哥是谁呀？他好厉害的样子！”
她的小手指了指陈千秋，眼神里充满了求知欲。
千道流这才从巨大的震撼和复杂心绪中稍微回神，他低头看着孙女，脸上那浓重的愁云被重逢的喜悦冲淡了一丝。
他伸出宽厚温暖的大手，带着无限的怜爱，轻轻拍了拍千仞雪的小脑袋，动作温柔得与刚才那威严的大供奉判若两人。
“小雪，不得无礼。”千道流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他指着陈千秋，认真地对孙女说道。
“这位，是你陈爷爷。他是爷爷最好的兄弟，也是我们武魂殿最尊贵的存在之一，圣枢首席，与教皇齐平。快，叫陈爷爷。”
“陈……爷爷？”千仞雪的小脸瞬间皱成了苦瓜，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大眼睛里满是不解和一丝小小的抗议。她看看陈千秋那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俊美面容，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周身萦绕着一种冷冽又内敛的活力，哪里有一丝老态？
她又抬头看看自己那须发皆金、虽然威严但明显带着岁月痕迹的亲爷爷，小脑袋瓜完全转不过弯来。
“什么嘛……”她小声嘟囔着，带着孩童的天真直率，“爷爷你骗人！他明明就……就很年轻啊！比你和金鳄爷爷看起来还要……还要……”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急得小脸微红。
金鳄斗罗在旁边闻言，铜铃大眼一瞪：“嘿！小雪丫头，你这话……”但话到一半，他自己也顿住了。
他再次仔细打量陈千秋，那双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是啊，百余年过去了，陈千秋这老小子……怎么看起来比当年出走时还要年轻几分？那股子锐气不仅没被岁月磨平，反而更显深沉内敛，如同藏于古鞘中的绝世神锋，光华不显却令人心悸。
千道流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作为最熟悉陈千秋的人，他内心的震撼比金鳄更甚。岁月仿佛在陈千秋身上停滞了，甚至……倒流了？
那熟悉的眉宇间，少了些当年在武魂殿时的意气风发，却多了一种历经沧桑、看透世事的深邃与沉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超脱了凡俗规则的奇异气息。
不过，无论是千道流还是金鳄，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陈千秋的崛起本就伴随着无数谜团，他的强大与神秘早已是武魂殿高层心照不宣的事实。
他当年突然离去的原因无人知晓，如今带着一身更深的秘密归来，容颜不改……似乎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他身上发生的怪事还少吗？
千道流只是再次轻轻拍了拍孙女的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小雪，不许胡闹。你陈爷爷的身份和辈分，毋庸置疑。他的强大，更是你无法想象的。”
“强大？”千仞雪捕捉到了这个词，小脸上的困惑瞬间被浓浓的好奇取代，她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像发现了新大陆。
她挣脱了千道流的手，又转向陈千秋，仰着头，像个小大人似的认真发问：“陈爷爷，你真的……很强吗？比金鳄爷爷还强吗？比……比我爷爷还强吗？”在她小小的认知里，爷爷千道流就是这世间的巅峰了。
“咳！”金鳄斗罗被这童言无忌呛得老脸一红，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却罕见地没有反驳。他下意识地看向千道流，眼神复杂。
千道流没有立刻回答孙女的问题。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陈千秋身上。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有震惊和狂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深沉的凝重，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时空，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他的眸光似乎凝固了，陷入了某种深刻的回忆。
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当年那惊世骇俗的一幕：一道仿佛能劈开混沌、斩断寰宇的煌煌剑光！
那剑光所过之处，空间碎裂，法则哀鸣，连天地都为之失色！那是属于陈千秋的天宰之剑，是他尚未离开武魂殿时，就已展露出的、足以让所有巅峰斗罗都为之侧目的绝对力量！
那一剑的风采，烙印在千道流心中，成为衡量强大的永恒标尺。
几十年过去了……那道剑光的主人，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他的气息更加内敛，更加深不可测。
千道流甚至隐隐感觉到，对方体内仿佛蛰伏着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海，蕴藏着连他都感到心悸的力量。这绝非错觉，而是巅峰强者之间那种玄之又玄的感应。
千道流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要刺穿陈千秋表面的平静。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肃穆：
“强？”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还沉浸在那道劈开寰宇的剑光幻影之中。
“小雪，你的这位陈爷爷……”
千道流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感慨，又蕴含着无法撼动的肯定：
“他当年离开武魂殿之前，就已经强得……不讲道理。”
“这么多年过去了……”
千道流微微一顿，仿佛在确认自己感知到的、对方体内那浩瀚如渊的气息。
“他只会……更强！”
最后两个字落下，整个长老殿前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金鳄斗罗神色亦是有着凝重和忌惮。
而小小的千仞雪，虽然对“不讲道理”的强大还没有完全具体的概念，但从爷爷那从未有过的凝重语气和金鳄爷爷的反应中，她懵懂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牵着的这位“年轻哥哥”，似乎……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
她看向陈千秋的目光，好奇之中，悄然多了一丝的崇拜和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