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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君子派人不动手

  秦万林负手立于厅中,月白锦袍纤尘不染,方才逼退群凶的凌厉已尽数敛去,只余下温润如玉的沉静。

  “贤婿……”

  方同礼挣扎着站起,脸色灰败如纸,声音里透着劫后余生的虚浮,“今日若非贤婿……我方家……危矣!那钱彪……”

  秦万林转身,伸手虚扶:

  “伯父言重了。几个跳梁小丑,何足挂齿。您且宽心,此事,万林自会料理干净。”

  “只是……”

  方同礼搓着手,忧色更深,几乎要沁出冷汗,“那钱彪临走放的狠话,分明是要在河上对我方家船只下手!这……这断了我方家的根基啊!如何是好啊?”

  秦万林神色未变,目光却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屏风方向。

  那里,方清雪已悄然走出,秀眉紧蹙,忧色清晰地写在脸上。

  “爹,您还好吗?”

  她快步上前扶住父亲,仔细查看无恙后,才转向秦万林。

  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万林,方才……多谢你。”

  她顿了顿,望向空荡的厅门,忧虑道:

  “父亲所说不错,那人临走所言……实在让人心惊。方家船运是命脉,若真遭毒手……”

  秦万林迎着她的目光,语气沉稳笃定:

  “清雪,你不必忧心。狂犬吠日,不过是虚张声势。此事我已有计较。你与伯父安心在府中静候便是,外间风雨,自有我来担。”

  看着他从容不迫的神情,方清雪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低声道: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

  哒、哒、哒——

  马蹄敲击青石板路,清脆的回声在暮色渐浓的街巷间回荡。

  车厢内,秦万林闭目养神,方才钱彪那张凶悍的脸,以及他临走时那句威胁,反复在脑海中盘旋。

  “小心点……走着瞧……”

  他倏然睁眼,眸底寒光一闪即逝。

  他敲了敲车壁。

  “公子。”

  车外随行的护卫首领立刻靠近车窗。

  “传话给方府,即日起,方家所有货船暂停出航。所有已装船的货物,全部卸下入库。具体何时复航,听我府上通知。”

  “是!”

  护卫首领应声,立刻派人折返方府传达指令。

  马车辘辘前行,驶向秦府。

  秦万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温润玉佩,眉头却缓缓蹙紧。

  不对劲。

  这黑虎帮的嚣张,太过了。

  钱彪不过一介副帮主,仗着几分蛮力在码头横行,这他清楚。

  但今日那份面对秦家时的有恃无恐,绝非一个寻常帮派头目该有的反应。

  秦陆!

  他的父亲!

  独战双煞于风头岭,血染荒山,夜闯狮子岭,一人一刀屠尽盘踞多年的数十悍匪......

  这些浸透鲜血的传奇,早已是青阳城乃至周边郡县无人不惧的威名!

  即便父亲如今深居简出,那份积威,也足以震慑宵小二十年!

  一个在码头上混饭吃的黑虎帮,哪来的胆子不惧?

  除非……

  “除非……他们背后有人撑腰!”秦万林低声自语,眼中精芒如电,“而且此人,给了他们敢捋秦家虎须的底气!”

  回到秦府,秦万林未回内院,径直去了外院管事房。

  “福伯。”他唤道。

  一位身材精干,穿着朴素灰布长衫的老者应声而起,面容清癯,目光锐利,躬身一礼:

  “公子。”

  这正是秦府大管家秦福。

  早年是江湖上声名不弱的刀客,重伤垂死时得秦陆所救并指点武艺,从此死心塌地隐于秦府。

  二十年来,偶得秦陆点拨,一身修为愈发深不可测,是秦府除秦陆外最坚实的倚仗。

  秦万林坐下,开门见山:

  “有件事,需福伯即刻去办。”

  “查清黑虎帮近一个月所有异常动向,接触过何人,尤其——是否攀上了新靠山,或招揽了扎手人物。”

  “事无巨细,越快越好。”

  秦福眼神一凝,没有多问一句,干脆利落地应道:

  “老奴明白。公子放心,三日内必有回音。”

  看着秦福沉稳离去的背影,秦万林心中稍定。

  福伯办事,向来滴水不漏。

  他必须知道,到底是谁给了黑虎帮挑衅秦家的狗胆。

  ......

  接下来的两日,秦府上下张灯结彩,筹备婚礼的忙碌丝毫未减,红绸高挂,一片喜气洋洋。

  秦万林如常处理府务,接待宾客,温润有礼,仿佛无事发生。

  这日傍晚。

  秦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外。

  “公子,老奴回来了。”

  “进。”

  秦福推门而入,反手掩紧房门,行至书桌前,压低声音:

  “公子所料不差,黑虎帮确有倚仗。”

  “哦?”秦万林身体微微前倾,“说说看。”

  “就在半月前,黑虎帮帮主赵黑虎的胞弟赵黑豹,从外地回来了,此人早年因犯了命案远遁他乡,据传在塞外闯荡多年,习得一身颇为强横的外家功夫,尤擅拳脚,出手狠辣。江湖人称裂碑手。”

  “裂碑手?”

  “正是!此人一归,便成了黑虎帮的定海神针,气焰陡升。钱彪前日那般放肆,十有八九是仗了他的势。”

  秦福顿了顿,语气转冷,“据眼线报,赵黑豹曾多次在帮众面前口出狂言,说什么风头岭血战已是陈年旧事,污蔑老爷年迈体衰,早不复当年之勇,扬言青阳城该换天了。言语之间,对老爷颇有不敬。”

  秦万林眸中寒芒暴射,面上却依旧沉静,指节在桌面轻轻一叩:

  “原来如此……一个亡命归来的莽夫,得了三分蛮力,便妄想撼动我秦家根基?可笑。福伯,你观此人,实力如何?”

  “老奴虽未与其照面,但根据其过往战绩判断,其外功横练已登堂入室,筋骨强韧,力大无穷,寻常刀剑难伤。放在江湖上,算得上是一流好手。”

  “一流好手?与你相比呢?”

  秦福腰背挺直,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自然流露:

  “公子,老仆这二十年,得蒙老爷指点,不敢说一日懈怠。对付此等徒具蛮力,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老奴……有九成把握。”

  闻言秦万林霍然起身,温润尽褪,眉宇间尽是世家继承人的冷冽与决断。

  “既然对方不懂规矩,敢在我秦家头上动土,还敢威胁清雪……”

  他踱至窗前,望着暮色中沉寂的秦府庭院,声音冰寒刺骨:

  “那就让他们清醒清醒!”

  他猛地转身,目光看向秦福:

  “福伯!”

  “老奴在!”

  “点齐府中精锐护卫三十人,你亲自带队,去黑虎帮的地盘上……走走!”

  “告诉他们,方家的船,秦家罩了。让他们把爪子收干净,眼睛放亮堂点,若有不识相的……”

  秦万林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福伯,你知道该怎么做。让他们懂点事,但注意分寸,明日是我大婚,不宜死人,不过,断几根骨头,长长记性,无妨。”

  “是!公子!”

第六章 君子派人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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