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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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我摇着头后退,“是她先……”
话未说完,他已经一脚踩在我撑地的手腕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在院子里回荡。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疼得全身痉挛,眼前一阵阵发黑。
顾漠戈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再有下次,断的就不只是手了。”
白燕燕梨花带雨地依偎在他怀里,得意地朝我挑眉。
两人相拥着转身离去。
我拖着断腕爬到藏獒身边,将脸贴在它的毛发上。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藏獒呜咽几声,看着我淌下一滴眼泪,便断了气。
我突然笑了,笑得浑身发抖,笑得伤口崩裂渗血。
多么讽刺啊,在这座豪宅里,唯一对我流露善意的,竟是这条狗。
我将狗葬在后院的蔷薇花下,又想起千里之外的苗寨。
我的阿爹阿娘,我的兄弟姐妹,他们的灵魂又有谁安葬呢?
突然,一只锃亮的皮鞋狠狠踩在刚堆好的小土包上,将坟墓碾平。
我抬头,对上顾漠戈阴鸷的眼睛。
“又弄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
顾漠戈一把揪住我的后领。
“燕燕被你吓晕了,医生说她严重贫血。”
我苦笑了一下。
那个亲手害死亲姐姐的女人,会被一条狗吓晕?
“她说你们苗女从小吃特殊药材,血液有滋补生血的功效。”
“现在,跟我去医疗室。”
我瞳孔骤缩。
尖叫着后退。
“不,我的血没有……”
顾漠戈不耐烦地拖着我穿过长廊。
医生看见我惨白的脸、乌青的嘴唇和血肉模糊的手,明显愣了一下。
“顾先生,她,不适合……”
顾漠戈一把揪住医生的领子,
“再废话,我让你以后再也拿不了手术刀。”
医生颤抖着将针头刺入我皮肤,却没有回血。
“她气血亏空厉害,血管已经瘪了……”
医生冷汗直冒,哆嗦着解释。
顾漠戈推开医生,亲自抓起针筒。
针头在我皮肤下反复进出,留下一个个渗血的小孔。
“啊!”
我忍不住痛呼一声。
顾漠戈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
不知第几次尝试后,终于有一丝血液缓缓流入针管。
“看,这不是能抽吗?”
顾漠戈冷笑。
但只抽了不到十毫升,血流就停止了。
无论怎么调整针头,再也抽不出一滴。
他扔掉针筒,恶狠狠地掐住我的下巴。
“换个地方抽。”
我恍惚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两年前。
山上采药时滑下山坡,鲜血染红了半边裙子。
是顾漠戈找到我,背着我走了两个小时山路。
我伏在他背上,听到他心疼地叹息。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一定很疼吧……”
那时的温柔,与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冰凉的酒精棉擦在皮肤上,将我拉回现实。
顾漠戈拿着针管,对准了我额头上的血管。
我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但很快就麻木了。
比起心里的痛,这点皮肉之苦又算什么呢?
视线开始模糊,头顶白炽灯变成团团光晕。
顾漠戈冷声道。
“不够,再来。”
针头又被推进一些,似乎要穿透颅骨。
我虚弱地闷哼一声,便痛得昏死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客卧。
顾漠戈背对着我,立于窗前。
听到动静,他没有转身,只是冷冷道。
“醒了?”
我盯着手臂上的输液管,艰难发声。
每说一个字都像吞下一把碎玻璃渣。
“为……什么……不让我……死……”
他转过身,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将他的表情隐藏在阴影里。
“你毕竟救过我的命。”
他向前走了两步,面容逐渐清晰,眼神冷得像冰。
“但你们一族害死了莺莺,我不会让你轻易死掉,你要活着赎罪。”
我咧了咧干涸的嘴皮,笑了。
“你笑什么?”
他皱眉,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
我艰难地支起上半身,拔掉针管。
“如果我说,白莺莺不是我们害的……你会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