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眼前发黑，最后的意识是听见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

　　再次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腹部缠着绷带。

　　“你醒了。”病床边坐着红裙女子，她眼睛红肿，“我是林妍，小雨的钢琴老师。”

　　我试着坐起来，腹部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我怎么在这？”

　　“清洁工发现你倒在巷子里。”林妍递给我一杯水，“警察来过了，我说是你朋友才没让他们做笔录。”

　　我盯着她：“为什么帮我？”

　　她咬着嘴唇：“因为……小雨失踪前给我留了样东西。”

　　林妍从包里取出一个音乐盒，打开后响起《小星星》的旋律。

　　盒底藏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稚嫩的笔迹：“爸爸把妈妈关在黑盒子里，还说要带我去见龙婆……”

　　“龙婆？”我问。

　　“泰国传说中的通灵法师。”林妍声音发抖，“秦世川上个月确实带小雨去过泰国，说是散心……”

　　病房的灯突然闪烁起来，温度骤降。

　　林妍惊恐地看着我身后：“窗、窗户……”

　　我转头，看见玻璃上凝结的水珠正缓缓组成一个数字：4。

　　“这是什么？”林妍声音发颤。

　　“倒计时。”我掀开被子下床，“我们还有四天时间。”

　　护士站传来电视声，正在播放秦世川的最新采访。

　　他宣布将悬赏五百万寻找女儿，镜头扫过他身后的书架——一个金色小佛像格外醒目。

　　我眯起眼。

　　那不是普通佛像，是泰国古曼童的供奉像。

　　“我需要去秦家一趟。”我抓起外套。

　　林妍拦住我：“你疯了？他现在肯定戒备森严！”

　　“不是现在。”我指着电视屏幕下方滚动的时间，“明晚十点，他有个慈善晚宴必须出席。”

　　林妍犹豫片刻，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门卡：“小雨以前常偷偷给我这个，是后花园侧门的备用卡。”

　　我收下门卡，突然想起什么：“你说小雨失踪前……她妈妈已经死了，为什么纸条上说‘爸爸把妈妈关在黑盒子里’？”

　　林妍脸色煞白：“除非……她看到的不是尸体……”

　　病房门突然被敲响。

　　我们同时噤声。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黑猫溜了进来——正是电视台后巷那只。

　　它嘴里叼着什么东西，跳上病床吐在我手心里——是一截人类的小指骨，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暗红。

　　林妍捂住嘴干呕起来。

　　我翻过指骨，内侧刻着一个泰文符号。

　　手机翻译显示：“献祭”。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倾盆而下。

　　病床边的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屏幕上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而我的心跳明明正常。

　　在持续的警报声中，我隐约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哭声：“爸爸……好疼……”

　　暴雨拍打着医院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玻璃。

　　我把那截小指骨藏进香烟盒，林妍的手还在发抖。

　　“我们得报警。”她声音发颤。

　　“用什么理由？”我指着指骨，“说秦世川女儿可能遇害了？而凶手很可能就是刚刚在电视上哭诉的‘好父亲’。”

　　监护仪突然恢复正常，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黑猫跳上窗台，绿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林妍抓住我手腕：“那东西……不是普通的猫。”

　　黑猫歪头看着我们，突然张嘴——发出的却是小女孩的笑声。

　　我后背窜起一股寒意，猫的喉咙深处隐约可见一张缩小的人脸。

　　“小雨……？”林妍颤抖着伸手。

　　黑猫猛地跃出窗外，消失在雨幕中。

　　窗玻璃上，雨水汇聚成新的数字：3。

　　我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倒计时在加快。”

　　林妍的手机突然亮起，是秦世川慈善晚宴的电子邀请函。

　　“明天晚上七点，”她念道，“在香格里拉酒店。”

　　我摸索着香烟盒里的指骨，忽然发现内侧还有一行微雕泰文。

　　用手机放大翻译：“骨血相连，七日还魂。”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是值班医生。

　　他皱眉看着我们：“探视时间早就结束了。”

　　林妍起身告辞，临走时在我手心塞了张纸条。

　　等医生离开后，我展开纸条：“明晚6点，电视台后巷见。小心监控。”

　　夜深了，医院的嘈杂渐渐平息。

　　我辗转难眠，指骨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指尖。

　　半梦半醒间，听见卫生间有水声。

　　“谁？”我摸起床头的水果刀。

　　水声停了，镜面蒙着厚厚的水雾。

　　我捂着腰部的伤口走过去，用手擦开一片——

　　镜中的我倒映着苍白的脸，而在我肩膀后方，缓缓浮现一张女人的面孔。

　　正是殡仪馆里那具女尸。

　　我僵在原地，镜中女人的嘴唇蠕动，鲜血从她眼角滑落。

　　她在说话，但没有声音。

　　我死死盯着她的口型：

　　“不……要……相……信……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