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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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观察沈隽。

　　他很规律。

　　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机器。

　　每周三下午，他都会准时两点出门，四点回来。

　　分秒不差。

　　他的书房，有一个抽屉，永远上锁。

　　那个黄铜锁芯，在阳光下泛着冷漠的光。

　　我有一套开锁工具。

　　是去年生日，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偷偷买的。

　　去年学校放了《瞒天过海》的电影，我深深的着迷。

　　我想象自己是电影里的侠盗，来去无踪。

　　没想到，有朝一日，它会成为我唯一的钥匙。

　　又是一个周三。

　　车声在院外消失，房子陷入死寂。

　　我站在书房门口，心脏在胸腔里胡乱冲撞。

　　开锁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被放大了无数倍。

　　咔哒。

　　一声轻响，锁开了。

　　我的手在抖。

　　抽屉里没有钱，也没有什么机密文件。

　　只有一个小小的黑色U盘。

　　和一本深蓝色的硬壳日记本。

　　日记本的封面已经磨损，不是我母亲的风格。

　　我翻开它。

　　沈隽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工整，克制，却透着一股压抑的疯狂。

　　“倩倩今天又穿了那条白裙子，她从我面前走过，没有看我一眼。”

　　“林正源那种只会用拳头的蠢货，凭什么得到她？”

　　“我看见他拉她的手了，我想砍掉那只手。”

　　“倩倩，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懂，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一页页，一行行。

　　是淬了毒的情书，是见不得光的爱恋，是爬满蛆虫的嫉妒。

　　我又拿起了那个U盘，把它插进电脑。

　　屏幕亮起，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的背景，是我家那个阁楼。

　　一个穿着深色夹克的男人，正背对着镜头，用一根铁丝，将阁楼储物木箱的锁扣死死缠绕。

　　那件夹克，我认得。

　　就是沈隽在法庭上作为“证据”提交的视频里，我父亲穿的那件。

　　视频里的人转过身。

　　是沈隽。

　　他对着镜头，调整了一下角度，清了清嗓子。

　　下一秒，从他嘴里发出的，是我母亲惊慌失措的声音。

　　“正源，救我！我被锁在阁楼了！快来！”

　　一模一样。

　　和当年警察放给我听的，“母亲打给父亲的求救电话录音”，一模一样！

　　视频的最后。

　　沈隽关掉了录音设备，他对着黑暗中的镜头，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冰冷的微笑。

　　他说：“倩倩，得不到你，我就毁掉你，毁掉他。”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落在我身上。

　　“然后……再创造一个你。”

　　我再也忍不住，趴在地板上，撕心裂肺地干呕。

　　可我什么也吐不出来。

　　只有酸涩的胃液，灼烧着我的喉咙。

　　恩人。

　　仇人。

　　救世主。

　　魔鬼。

　　所有的假象都被撕碎，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最恶臭的真实。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

　　他快回来了。

　　我爬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冷静。

　　我擦干地上的痕迹，把日记和U盘原封不动地放回去，锁好抽屉。

　　我甚至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我平时乖巧的微笑。

　　四点整。

　　玄关传来开门声。

　　沈隽回来了，他提着我最爱吃的那家店的蛋糕，温和地笑着。

　　“小念，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我跑下楼，扑进他怀里，用最甜的声音说。

　　“谢谢沈叔叔。”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傻孩子，今天在家乖不乖？”

　　我把脸埋在他温暖的羊绒大衣里，感受着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香水味。

　　乖。

　　当然乖。

　　我还会一直、一直地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