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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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躺在冰冷的金属仪器中，身上连接着上百根线路。

　　透明的罩子缓缓合上，将我与外界彻底隔绝。

　　我没有犹豫太久。

　　当秦总工问我“你愿意吗”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恳求和希望。

　　我知道，我没有退路。

　　这不是为了我自己，甚至不只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

　　“开始吧。”我对他说。

　　随着仪器的启动，我的意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入了记忆的深海。

　　无数的画面，像爆炸的星辰，在我脑海中冲撞，闪烁，撕扯。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

　　如同精神上的凌迟。

　　我看到了，三岁那年，父亲抱着我，坐在院子里，指着天上的北斗七星，温柔地教我背一首古诗。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可下一秒，那温馨的画面就碎裂了。

　　诗句的平仄，韵律，分解成了一串串冰冷的加密代码，在我的脑海里横冲直撞。

　　我看到了，七岁那年，父亲带我去天文馆。

　　他指着浩瀚的星空模型，告诉我哪一颗是火星，哪一颗是木星。

　　那些曾经让我着迷的话语，此刻变成了一段段精准无误的星际导航路径，和密密麻麻的引力参数。

　　我看到了，十二岁那年，父亲陪我玩拼图。

　　那是一副巨大的，一万块的星空拼图。我们花了一个月才完成。

　　可现在，那每一块拼图的边缘，都变成了一组复杂的空间几何公式。

　　美好的回忆，被硬生生地剥离了温情的外壳，露出了它冰冷而残酷的内核。

　　每一次记忆的浮现，都伴随着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

　　那是在用我最珍贵的过去，对我进行一场最痛苦的手术。

　　我感觉自己的精神，正在被一点点地碾碎，重组。

　　就在我快要承受不住，意识即将溃散的时候。

　　一段被尘封的，我早已遗忘的记忆，猛地浮现在我眼前。

　　那是在一个新年，姑妈王秀兰一家来我们家吃饭。

　　饭后，她把我父亲拉到一边，贪婪地索要他当时正在进行的研究项目的股份，说那是“家族的荣誉”。

　　记忆里的父亲，脸色冷得像冰。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扔在姑妈面前。

　　“这里面的钱，够你们一家人挥霍一辈子。拿着它，然后滚。”

　　姑妈不甘心地尖叫：“江振国！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的研究，我们王家也有一份！”

　　父亲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他一字一句，冷冷地说道：

　　“我的东西，你们不配碰。”

　　“还有，离我女儿远点。”

　　“你们这些，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