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前世,我收到它时,还天真地觉得他孝顺懂事,懂得讨女孩子欢心。
现在,我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用母亲的救命钱,来做收买人心的道具,多么廉价的孝心,多么精湛的演技。
见我依旧不开门,林子墨的耐心似乎在消磨。
他立刻转变了策略,换上一副急切又“懂事”的语气。
“师姐,我知道您是心疼我,怕我冻坏了。您放心,我身体结实着呢!”
“您快开门吧,我进来绝不给您添麻烦!我看您院子里晾晒的那些草药,有些都快受潮了。”
“您一个女孩子家,整理这些多不方便,我来帮您!”
“我还会用电脑!”
他像是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我可以帮您把苏爷爷那些手写的、破破烂烂的医案,全都整理成电子版!那才叫与时俱进,才叫科学管理!”
“破破烂烂”、“与时俱进”。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毒针,精准地扎在我前世的伤口上。
我猛地一把拉开了门。
“吱呀”
刺耳的声音划破风雪。
林子墨脸上立刻堆满胜利在望的笑容。
“师姐!您终于……”
我没看他,伸手指着门楣上爷爷亲手题写的“悬壶济世”四个大字,声音比这漫天风雪还要冰冷。
“想进这个门?先对着这四个字,磕一百个头。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清楚,这四个字,究竟是什么分量。”
林子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发黑的牌匾,眼神深处,一抹毫不掩饰的鄙夷一闪而过。
但他很快权衡利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好,师姐,我磕。”
他跪下,敷衍地磕着头。
就在磕到一半时,他起身时“不小心”一个踉跄,撞向门边的博古架。
架子顶层,那个爷爷亲手为我烧制、刻着我名字“清远”的旧药罐,滚落在地。
“啪——!”
应声碎成了一地齑粉。
“师姐!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惊慌地抬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
我缓缓蹲下,捡起一块最锋利的碎片,任其划破指尖。
鲜血滴落,染红了陶片。
我抬起头,死死锁定他,一字一句道。
“这个罐子,你赔不起。现在,滚。”
林子墨终究是被我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气吓退了,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巷子尽头。
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没两天,街坊邻里便开始流传闲言碎语。
“老苏神医那个孙女,心肠太硬了。”
“真是败坏门风!”
这些话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我却不屑于解释一句。
我将药罐的碎片小心收好,然后开始整理医馆。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爷爷留下的所有医案、古籍、手稿,全部搬了出来。
我买了一台最高精度的扫描仪和服务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进行数字化处理。
我不是为了林子墨口中的“与时俱进”,而是为了建立一个庞大的、私密的、只属于我自己的数据库。
一个将传统中医的浩瀚经验,与现代数据分析相结合的武器库。
做完这一切,我在医馆门口贴出了一张新的告示,白纸黑字,笔锋锐利如刀。
“苏氏医馆,即日起,不接诊伤风感冒、头疼脑热等寻常小症。”
“只接——西医束手无策之疑难杂症。”
告示一出,整个老街都炸了锅。
“疯了吧?她以为她是谁?”
“等着吧,迟早把老苏家的招牌给砸了!”
这些嘲笑声,自然也传到了林子墨的耳朵里。
他消失几日,再次出现时,已经攀上了西医界一位权威——陈博文教授的关系。
他打听到,陈教授有个远房亲戚钱老板,患有顽固性面瘫,长达三年,遍访名医无效,已经成了陈教授的一块心病。
一个阴险的计划,在林子墨的心中成型。
他巧言令色,添油加醋地将我的“狂妄”行径告知了钱家,并暗示我的医馆或许能有“偏方奇术”。
他断定,我必然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一旦我治疗失败,他就能坐实我“沽名钓誉”的罪名,借此向陈教授卖好示忠,一箭双雕。
这天下午,医馆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满脸愁容的妻子,还有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赫然就是林子墨。
他站在最后,低着头,装作一副不情不愿被拉来的样子,眼底却闪烁着看好戏的兴奋光芒。
为首的钱老板,半边脸肌肉僵硬,口眼歪斜。
他用那只尚能活动的眼睛轻蔑地扫视着医馆。
“你就是苏清远?听说,你这里专治西医治不好的病?我这脸,协和的专家都说只能这样了。你,能治?”
他根本不是来求医的,是来看我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