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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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林大会那天。

　　萧九阎搀扶着我走进议事厅时，里面已经吵翻了天。

　　顾清绝坐在主位上，长衫皱巴巴的，眼下青黑一片，像是很久没睡过觉。

　　各家医馆的馆主拍着桌子质问他为什么不管医馆，声誉跌了三成，要他放权。

　　可他分毫不让，“我答应过师父，沈家医馆我会替知鸢守着，护她一辈子！”

　　“守个屁！”李馆主冷笑。

　　“谁不知道你在城郊药坊放了一把火，把沈知鸢烧成了灰？残骸勘验文书都出来了，还在这装深情！”

　　顾清绝猛地站起来，像头发狂的狮子，将李馆主死死按在了桌面上：“闭嘴！知鸢没死，她不会死，她只是暂时离开了，我把她气坏了……可她一定会回来的，她说过要和我悬壶济世一辈子的！”

　　李馆主挣扎着举起一份官府的死亡文书。

　　顾清绝的声音戛然而置。

　　然后，他的视线锁定了角落里和其他馆主勾结的苏怜雪。

　　“……那天的、麻袋……”

　　苏怜雪双手缠着厚厚的绷带，怨恨地点头。

　　“就是你！亲手杀了沈知鸢！”

　　“你亲手用石杵砸了她一百零九下，她全身骨头都得碎了吧？你还嫌不够，还放火烧死了她。哈哈哈哈，她那时怀着你的孩子呢！她死之前得有多恨你啊！”

　　那个一直强撑着的顾清绝，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突然发疯似的用头撞墙。

　　苏怜雪笑了，转向其他馆主道:“杀人犯不配继承沈家医馆！我们应该重新推选馆主！”

　　在众人蠢蠢欲动中，我推开了门。

　　“谁说我死了？”

　　整个议事厅瞬间死寂。

　　顾清绝猛地转头，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他踉跄着往前冲，却被萧九阎拦住。

　　“知鸢……”他声音发抖，像是怕惊碎一场梦。

　　我没看他。

　　只是冷冷扫过苏怜雪惨白的脸，和众人震惊的表情。

　　萧九阎已经利落地将一沓证据摔在桌上。

　　苏怜雪私吞赈灾粮、伪造死亡文书、勾结外人企图瓜分沈家医馆。

　　顾清绝站在一旁，眼神死死盯着我，始终一言不发。

　　我冷眼看着苏怜雪疯了一样尖叫着被官差拖出去。

　　看着那些馆主灰头土脸地认输。

　　直到我宣布：“即日起，沈家医馆只与东宫合作，永不对外开放。”

　　顾清绝终于动了。

　　他冲到我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

　　那个不可一世的圣手国医，跪了下来。

　　他声音嘶哑的不像话：“知鸢……我真的不知道，那个麻袋里是你。”

　　“是苏怜雪骗了我。她说你被绑架了，我以为麻袋里是绑架你的人……我以为只要逼他说出你的下落，就能把你救回来……”

　　他哽咽着，双手死死抓着地面。

　　“可我……我怎么也没想到，那里面是你……是我最该保护的人……”

　　他痛苦地闭上眼，仿佛回忆起那天的画面。

　　“对不起……对不起知鸢……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终于崩溃地伏在地上，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

　　“不要和他走！我求你了！”

　　“怪我眼瞎心盲，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正欲开口，一个温暖的怀抱，却从身后将我轻轻拥住。

　　萧九阎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他亲昵地将下巴抵在我的肩窝，声音温柔。

　　“顾国医，从你选择欺骗知鸢的那一刻起，你就永远地失去她了。”

　　“往后，她会是孤的妻，是这大周最尊贵的女人，由孤来护她一世周全。”

　　萧九阎说着，在我脸颊印下轻柔一吻。

　　顾清绝抬起头，看着这一幕，眼中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

　　萧九阎拥着我，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顾清绝冲上来攥住我的衣角，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知鸢，你还记得吗？那年毒瘴林，我差点死在里面……你抱着我哭着说，这辈子只要我们活着，就不会分离。”

　　“你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语气平静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顾清绝。”

　　“不作数了。”

　　身后传来压抑的呜咽声，像是有人把整颗心脏掏出来碾碎。

　　萧九阎轻轻握住我的手。

　　我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