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其实迟云宁那纵身一跃，并非冲动赴死，而是她与乌维的一场交易。

　　众目睽睽之下，士兵都会目睹萧赌逼死自己的妻子。

　　若是在以后的谈判中，他突然亮出死而复生的靖安侯夫人。那时候已经成为南国子民的迟云宁，足以成为他用道义讨伐敌国的合理借口。

　　于是乌维找了一个身形与迟云宁相似的女奴尸体，迟云宁则假死脱身，萧恒看到的便是面目全非，穿着迟云宁衣服的替身尸体。

　　在巨大的悲痛与混乱中，乌维三番两次地打断他仔细触碰尸体的机会，萧恒自然深信不疑。

　　在萧恒惩治林昭语时，迟云宁早已跟着乌维回朝了。

　　乌维性情真挚，即使这次他没有趁机将萧恒斩草除根，但也不会出尔反尔。

　　他早就答应迟云宁给她伪装好一个身份，让她能够在这里生活下去。

　　大军安营后，乌维屏退左右，亲自来到了迟云宁的营帐。

　　“你身上的伤，好些了？” 乌维开口，声音低沉，带着草原汉子特有的直率。他欣赏这个女人的坚韧和那份玉石俱焚的决绝。

　　迟云宁微微颔首，声音透过面纱，听不出情绪：“多谢单于挂念，已无大碍。”

　　乌维点点头：“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此地远离北国，萧恒的手伸不过来。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份？富商之女还是部落贵女？”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解，浓眉微蹙：“但你确定要留在这无亲无故的地方，一辈子隐姓埋名？以你如今的心性，若是有我支持，未必不能……”

　　他未尽的话，迟云宁听懂了。他是在给她另一个选择：依附于他，成为他幕僚中的一员，在这片土地上重新获得权势和地位。这或许是许多人在绝境中求之不得的机会。

　　她的语气带着自嘲：“无亲无故……甚好。无牵无挂，便不会再痛，不会再失望。” 这才是她真正所求。萧恒的背叛，林昭语的算计，姐姐的凉薄，已将她对情的所有期待彻底焚毁。

　　她只想做一片无根的浮萍，飘到哪里算哪里，不再与任何人产生羁绊。

　　她这般说着，可乌维却对她更加欣赏，他决定铤而走险给她一个更加尊贵的身份。

　　若他真心相待，他不信迟云宁不会效忠于他。

　　“好！” 乌维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我一言九鼎！既然这是你所求，我便给你。”

　　数日后，一道旨意从乌维的金帐传出：

　　即刻册封救驾有功的孤女，为归宁公主。

　　当与中原风格迥异的公主服饰送到迟云宁面前时，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

　　“谢单于成全。”

　　乌维看着眼前这个焕然一新却又仿佛彻底死去的公主，最终只是挥了挥手：“去吧。你的公主府已备好，一应仆役皆已安排。记住，你是我乌维亲封的归宁公主，在这里，在北国，都无人敢欺你。”

　　她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公主尊荣，可她的心早已随着那场大火，化为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