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再捏碎一般。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猛地一夹马腹，疯了似的朝着城墙冲去！

　　鲜血，在她身下那片布满泥泞的土地上晕染开来，红得刺眼，红得绝望。

　　他几乎是滚落下马。

　　可在他踉跄着扑向她时，城墙上早已备好了无数的弓箭手。

　　“放箭！”

　　在萧恒崩溃之际，乌维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萧恒的确还在意迟云宁。

　　他要让他在痛失所爱的巨大悲恸中，再眼睁睁感受着自己也被万箭穿心！没了萧恒这个统帅，北国的领土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可乌维万万没想到的是，箭雨来临的那一刻，那个在战场上算无遗策，令匈奴铁骑闻风丧胆的靖安侯没有躲，他居然跪倒在地，颤抖着想要用命去护住迟云宁的尸体。

　　锋利的箭镞深深嵌入皮肉，鲜血瞬间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刺目的红瞬间蔓延开来。

　　“疯子！愚蠢至极！”乌维只觉得气闷。

　　他躲都不躲，那他算什么胜利？

　　支持他为爱殉情吗？

　　这传出去，他乌维的脸往哪搁？！

　　箭一把把地刺入萧恒的身体，他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过往的画面在萧恒面前闪过：她嫁给他时温柔地对他笑；她最后一次辩解时，那抹苦涩至极的笑；雨夜中，她倒在血泊里，绝望地看着他离去的眼神；城楼上，他亲口说出“与本侯何干”时，她眼中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的瞬间；以及……她纵身一跃时，那决绝的身影……

　　“宁宁……”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滚烫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滑落。

　　为她挡下这最后的箭雨，不让她死后还要暴露在这污浊的战场之上，承受践踏与侮辱，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情。

　　可这时，乌维却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算你走运！”乌维盯着萧恒，咬牙切齿，“老子不杀一个抱着尸体等死的废物！免得脏了老子的箭！”

　　箭雨停滞的那刻，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失血过多的眩晕和剧痛瞬间将萧恒吞没。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最后一丝的力气也被抽空，他再也支撑不住，就要彻底瘫软下去……

　　“哼！”就在这时，乌维冷哼一声，声音陡然拔高：“放箭！”

　　目标却不是萧恒，而是地上那具迟云宁的尸体！

　　“放火箭！给老子烧了她的尸首，锉骨扬灰！看他还怎么抱着等死！”

　　“不！！！”

　　“宁宁！”

　　他想要再次替她遮挡，可是早已赶到的副帅却把他狠狠拽住，不让他去送死。

　　那曾被他小心翼翼捧在掌心呵暖过的手指，曾被他轻柔地梳理的发丝，在火光中渐渐灰飞烟灭。

　　当看见火彻底吞没宁宁的身体时，萧恒的身体猛地一挺，吐出一大口鲜血，最后晕死过去。

　　“宁宁……”一声痛苦的呓语从萧恒的口中溢出。

　　当他又一次梦魇后醒来时，看见了熟悉的白色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