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停下。

　　我被粗暴地从车上拖拽下来，扔进一个新挖的土坑里。

　　泥土混合着腐叶的气味，扑面而来。

　　保镖们显然不想多待，草草地铲了几下土，盖在我身上，便匆匆开车离去。

　　我躺在浅浅的土坑里，透过稀疏的泥土，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很亮。

　　我从未觉得星星如此明亮过。

　　我耐心地等待着，直到药效过去，四肢恢复知觉。

　　我从土里爬出来，浑身沾满了泥土，狼狈不堪，可我的心，却是自由的。

　　我没有立刻离开。

　　我走到路边，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在旁边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用力地刻下了一行字。

　　“我回来了。”

　　做完这一切，我才辨认着方向，朝着山下的灯火走去。

　　陈医生给我留了一个地址和一部手机。

　　我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洗手间里，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按照地址，找到了一个老旧的小区。

　　陈医生早已等在那里。

　　“你没事，太好了。”

　　他看到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对他深深一鞠躬。

　　“陈医生，谢谢您。”

　　“不用谢我。”

　　他摇了摇头，递给我一张银行卡和一张新的身份证。

　　“这是我的一些积蓄，密码是你的生日。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顾家……”

　　我迟疑地开口。

　　“他们会发现吗？”

　　陈医生苦笑一声：“发现是早晚的事。但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我就会登上去国外的飞机。等他们发现，我已经不在国内了。”

　　他为了救我，也放弃了一切。

　　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

　　“顾家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我担忧地说。

　　“放心。”

　　陈医生:“我给顾思思的那碗药，里面的引子，的确是你的血。”

　　“但剩下的那些药材，我换了几味。”

　　“那碗药，救不了她的孩子，只会……加速他们全家的疯狂。”

　　我愣住了。

　　“我把一份完整的资料，匿名寄给了夜枭。”

　　陈医生看着我:“不是你给他的那份，而是我作为顾家二十年的私人医生，所记录下的一切。包括他们每一次发病的状态，每一次私下的疯狂言论，还有……顾振霆利用‘贵血’的说法，结交权贵，进行非法交易的证据。”

　　“夜枭或许是他们的信徒，但他首先是个记者。”

　　“一份能让整个顾家，乃至牵连出更多大人物的‘真相’，和一个虚无缥缈的‘信仰’，我相信他知道该怎么选。”

　　他走了。

　　而我拿着那张身份证，看着上面“新生”这个名字，终于露出了十八年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