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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出殡那日,暴雨如注。

  姜婉祯跪在泥泞中,从白昼到黑夜,顾知州却始终没有现身。

  直到七七过后,书房再见。

  男人神情冷漠,将一只牛皮纸袋甩到桌上:“离婚协议签了吧。公馆、银票,两千大洋足够你过余生。”

  姜婉祯指尖发颤,眼中寒光渐凝:“那祠堂的誓言、祖母临终前的托付,你都当笑话?”

  “那是你的一厢情愿。”

  顾知州解开领带,露出脖颈间若隐若现的齿痕,“莜莜有了身孕,我得给她名分。”

  姜婉祯失笑,泪水却从眼底滚落:“原来……我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如。”

  她猛地站起身,扑到桌前,颤声质问:“顾知州,你到底有没有心?”

  男人不耐地看了她一眼,掏出怀表:“这些痴人说梦的话,你还要说多久?”

  说罢,将离婚协议推至她面前。

  他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签字。”

  姜婉祯捧着离婚协议,仰起头,拼命不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来。

  “为什么?”

  姜婉祯往前一步,语气带着哀求,“这三年,我尽心尽力做你的妻子,哪里做得不好?”

  这三年——哪怕顾知州有两年留洋,她也未曾动摇过一分心思。

  “呵。”

  顾知州冷笑,嗓音透着冰冷的嘲讽,“就凭你心思恶毒,冒领莜莜身份这一事,就足够让我对你厌恶。姜婉祯,这是我最后给你的机会。”

  姜婉祯只觉心口仿佛被生生剜了一刀,痛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到顾知州将钢笔啪地一声拍在茶几上,语气冷得像霜雪结成的冰:“签字。别让我说第二遍。”

  她没再反驳,手指冰冷地拾起笔,在离婚协议最后一页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姜婉祯正蹲在箱子前整理陪嫁的首饰,忽听得王妈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太……姜小姐,不好了!顾先生……在回城的路上失踪了!”

  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太太”,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姜婉祯猛地抬头,眼神一凛:“怎么回事?说清楚!”

  “听说……是陪徐小姐去城西采风……”

  话音未落,姜婉祯已然掀翻了身边的藤箱。

  她抓起门边的油纸伞,头也不回地冲进雨里。

  沿着官道,她一脚深一脚浅地找着,雨水呛得她喉咙发痛,却不敢停下一步。

  终于,在那棵老槐树下,她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藏青色。

  油纸伞“啪嗒”一声掉进泥里。

  顾知州歪倒在树下,肩头的鲜血将粗糙的树皮染成暗红。

  “顾……知州!”

  姜婉祯扑过去,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顾知州眉头动了动,染血的手抬起,虚虚抓住她的袖子,唇瓣微张,声音微弱:

  “莜莜……救莜莜……”

  姜婉祯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意思,竟是忍不住自嘲一笑。

  她拼尽全力守着的男人,在命悬一线的时候,口中喊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她手指发颤地解下披肩,紧紧裹住他发冷的身体:“别说话,徐莜莜,我会找人去救。”

第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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