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思绪回笼。

　　善善有些警惕地告诉我，宋宝珠前来拜访。

　　行囊已经收拾了大半，只待王公公那边替我疏通，弄来通关文书，便可随时启程离宫。

　　我实在不知道，宋宝珠还有什么见我的必要。

　　她一袭海棠红襦裙，流云鬓上斜插了雀鸟金步摇。

　　相较于我这里的萧索落魄，实在是云泥之别。

　　“曾经我以为，裴胤哥哥与你相伴多年，同生共死，在他心里恐怕很难撼动你的地位。”

　　宋宝珠闲庭散步地走过来，朝我微笑。

　　“不过如今看来，倒是我高估了帝师了。”

　　说完，她扬了扬手上的文牒。

　　“你递交通关文书是想以退为进吗？让他知道你要离开？”

　　“可惜，裴郎根本看都没看就批下了。我正好在御书房伴驾，便帮姐姐送来。”

　　那明黄色的文牒交到了我手上，我忽然如释重负。

　　诚心地对宋宝珠点头：“多谢你。”

　　她似乎没想到我是这样的表情，微微一怔，很快继续笑了起来。

　　“对了，还有一样东西，我想该物归原主。”

　　说着，她将一个香囊丢在了我的面前。

　　那香囊针脚笨拙，绣工粗糙，只有针脚密密麻麻，显见缝制的人费心费力折腾过一番。

　　许多年之前，我为了能够缓解裴胤的头疾，特意调来的药丸子，要他务必要随身戴着。

　　彼时裴胤和我关系缓和不少，反倒得寸进尺起来，：“好事做到底，这药丸总得有个香囊装不是？”

　　我只好让善善一针一线地教给我。

　　数日后勉强完工，送给了裴胤。

　　他看着那枚丑香囊，难得笑了：“嗯，不错，一对肥鸭，蒸了炖了都很美味的样子。”

　　我气不过：

　　“是鸳鸯！如意鸳鸯云纹！”

　　“你也有不擅长的事吗？我以为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呢。”

　　脸不知何时红到了耳根。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些许窘迫：

　　“你快些收好罢，别给别人瞧见，我也是要脸面的。”

　　裴胤轻哼一声。

　　“我不白要你的东西，礼尚往来。”

　　说完，递给我一块上品羊脂玉。

　　我认真地琢磨了半晌上面的图样。

　　“……敢问殿下，是从道观请来驱邪的吗？这是什么符箓？”

　　裴胤差点气过去。

　　“这是梅兰竹菊图！什么鬼画符啊？傅吟霜，你是故意的吧？”

　　我抚摸着温润剔透的玉，不由扼腕叹息。

　　“小殿下心意很好，只是下次不许再雕了。”

　　“暴殄天物啊……”

　　裴胤跳脚，随手折了根柳条就要跟我比划。

　　我飞快躲开，又不好真的结结实实把他揍一顿，只能绕树狂奔。

　　“傅吟霜！站住！你这个不解风情的怪物，你给我站住！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殿下，我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你不觉得有些不公平吗？”

　　“那又怎么样！”

　　“也不怎么，只是我会去陛下那里坐坐。届时藤条落在谁的屁股上可就不好说了。”

　　“你怎么就知道告状这一招！”

　　“招不在多，有用则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