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借力打力
县委办主任王明的办公室里。
“楚书记，快请坐。”
王明热情地招呼楚天坐下，亲自给他泡了杯茶。
“早就听说，楚书记在云溪镇搞得有声有色，矿工事件处理得漂亮，现在又准备搞茶叶项目，真是年轻有为啊！”
“王主任过奖了，都是分内工作。”
楚天谦逊地笑了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向王主任请教。”
“楚书记但说无妨，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王明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心里清楚，楚天现在隐隐是夏县长看重的人，主动来找自己，绝非小事。
楚天沉吟片刻，说道：“王主任，是关于我们镇，那个云雾茶项目的事情。
报告递上去有几天了，但在农业局和发改委那边……
遇到了一些阻力，说是要研究、要论证，立项迟迟没有进展。”
王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嗯，这个情况……我也略有耳闻。”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似乎在斟酌词句。
“楚书记，有些话本不该我说。县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吴副县长……
在经济和农业这块，话语权比较重。他对新项目审批，一向比较……谨慎。”
“谨慎”两个字，用得极有水平。
楚天接口道：“我理解领导的谨慎。
但云雾茶项目，关乎云溪镇几千百姓的脱贫致富，也是一个潜力巨大的好项目。
如果仅仅因为一些非技术性的原因被搁置，实在太可惜了。
所以，我想恳请王主任，能否帮忙……把我们镇的这份报告，呈送给夏县长过目一下？
我相信夏县长高瞻远瞩，一定能看到这个项目的价值。”
这才是楚天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通过王明这个县委办主任、夏清语潜在的“耳目”，将项目受阻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努力，巧妙地传递给夏清语。
直接去找夏清语“告状”，显得自己无能；
但如果夏清语主动了解到情况，效果则完全不同。
王明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楚天的意图。
他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楚书记，你的心情我理解。
夏县长对有潜力、能带动地方发展的好项目，一向是非常支持的。
这样吧，报告你留一份在我这里，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向夏县长汇报。”
“那太感谢王主任了！”楚天感激道。
“楚书记客气了。”王明笑了笑，“不过，楚书记，光靠领导支持还不够。
项目本身也要过硬，相关的准备工作要做扎实。
尤其是……要让常委会上其他领导，也能认识到这个项目的重要性。”
他意有所指地提醒道。
常委会！
王明这是在暗示自己，最终的决定权，在县委常委会！
楚天心中一动，看来夏清语或者她背后的人，已经在为此布局了？
“多谢王主任指点，我明白了。”楚天起身告辞。
从王明办公室出来，楚天感觉心里更有底了。
王明的态度，几乎代表了夏清语的态度。
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就是把戏演足，把准备工作做得更充分，等待合适的时机。
果然，两天后，楚天接到了，夏清语秘书的电话，通知他，下午三点去县长办公室汇报工作。
再次走进夏清语的办公室，楚天明显感觉到气氛与上次不同。
夏清语的眼神依旧清冷，但似乎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探究。
“楚书记，坐。”夏清语示意，“听说，你的茶叶项目，在县里遇到麻烦了？”
楚天心中暗赞王明办事效率高，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苦笑：
“是的，夏县长。农业局和发改委那边，都说要研究论证，暂时无法立项。”
“哦？”夏清语语气平淡。
“吴副县长主管经济和农业，他经验丰富，看问题可能更全面。他的顾虑，或许有道理？”
这是……试探？
试探自己的决心？
还是试探自己有没有领会她的意图？
楚天立刻挺直腰板，语气坚定：“夏县长，吴副县长的谨慎我理解。
但云雾茶项目，我和镇里的同志们，经过了反复论证，
也咨询了省农科院的专家，都认为前景广阔，风险可控！
我们不能因为怕担风险，就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而且……”
他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了几分：“据我了解，项目受阻，恐怕……不仅仅是技术或市场层面的原因。”
夏清语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没有说话，像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夏县长，恕我直言，”
楚天鼓起勇气，迎着她的目光。
“我认为，有些同志可能是出于部门利益或者个人因素，故意设置障碍，阻挠项目的推进。
这不仅损害了云溪镇百姓的利益，也与县委县政府大力发展经济、改善民生的精神相悖！”
他没有直接点名吴启明，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这是在表明，他清楚阻力的来源，并且敢于直面！
夏清语放下茶杯，深深地看了楚天一眼。
这个年轻人，比她预想的还要敏锐和大胆。
不仅看透了问题的本质，还敢在她面前点破。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算了？还是……来找我，让我帮你扫清障碍？”
这个问题更加尖锐！如果回答“算了”，那楚天就是个懦夫，不值得培养。
如果回答“请县长帮忙”，又显得自己无能，只会依赖上级。
楚天微微一笑，从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文件，轻轻放在夏清语面前。
一份，是更加完善、数据更翔实、加入了与省农科院初步合作意向的《云溪镇高山云雾茶产业发展可行性报告（修订版）》。
另一份，则是他昨天刚拿到的，由李娟丈夫赵建军帮忙“加急”办出来的，县交通局关于南山公路勘测和初步预算的报告；
报告结论是“该路段年久失修，严重影响通行，具备修复价值，建议纳入县乡村公路改造计划”。
“夏县长，这是我们最新的项目报告，和南山公路的勘测报告。”
楚天说道，“困难肯定有，但我不会退缩。
我相信，只要项目本身过硬，我们积极主动地去争取，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当然，我也恳请，夏县长和县委能给予我们指导和支持。
尤其是，希望能将这个项目，放到全县发展的大局中去考量。
我们了解到，县里正在制定，新的农业发展规划，
如果能将云雾茶项目纳入其中，得到县里的政策和资金倾斜，那对我们云溪镇来说，将是巨大的鼓舞！”
这番回答，既表明了决心和行动（拿出新报告和公路报告），又表明了态度（积极争取，寻求指导），
还将皮球巧妙地踢了回去——
不是让你帮我扫清障碍，而是请你将这个好项目纳入全县规划，从更高层面给予支持。
夏清语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意。
她拿起那份修订版的茶叶项目报告，仔细翻阅起来。
越看，她眼中的亮色越浓。
这份报告的专业性和前瞻性，远超她的预期。
尤其是“公司+合作社+农户”的模式，和品牌营销的理念，让她看到了巨大的潜力。
“这份报告……是你做的？”她抬头问道。
“是我和镇里的同志们一起研究的，也参考了李娟副书记之前的一些想法。”楚天没有居功。
夏清语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忽然说道：
“下周三，县委将召开常委会，其中一个议题，就是讨论全县下一阶段的农业发展规划。
你这份报告……很及时。”
楚天心中狂喜！
果然！王明没有骗他！
夏清语这是在给他递信号！
“楚书记，”夏清语看着他，语气变得郑重，“常委会是决定全县大政方针的最高决策会议。
你的项目能不能上，关键就看这次会议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报告夏县长！时刻准备着！”
楚天立刻起身，立正回答，声音洪亮，充满了自信！
夏清语看着他，挺拔的身姿和坚毅的眼神，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好。那份报告，留在我这里吧。你先回去，把项目的前期工作再做扎实一些，尤其是……群众工作。”
她特意强调了最后四个字。
“是！我明白！”
楚天知道，夏清语是在提醒他，要稳住后方，防止吴启明在村民中煽风点火。
离开县长办公室，楚天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与夏清语的这次会面，虽然处处是试探，步步是机锋……
但他成功地顶住了压力，展现了自己的价值，也得到了最关键的“绿灯”！
接下来，就是决战常委会了！
他必须想办法，让这份报告，能够出现在常委会上，并且，是以一种让吴启明无法轻易否决的方式！
楚天一边走，一边思索着。
直接提交？肯定会被吴启明压下。
通过夏清语提交？也可以，但不够“惊艳”。
有了！
楚天脑中灵光一闪。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省农科院茶叶研究所，那位对云雾茶很感兴趣的，老教授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