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夜密会
夜幕降临，青阳县城华灯初上。
县政府大楼在夜色中，显得庄严肃穆。
楚天乘坐着镇里唯一一辆，还能勉强开动的破旧吉普车，一路颠簸着赶到了县城。
站在县政府大楼前，楚天抬头望去，心中感慨万千。
前世，他无数次来到这里汇报工作，看人脸色，却始终未能踏入权力的核心圈。
这一世，他再次站在这里，却已然换了心境。
县委办的王明，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到楚天，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
“楚书记，这边请，夏县长在办公室等您。”
王明大约三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精明干练。
楚天记得他，前世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后来也算步步高升。
此刻对自己，这个小小的代理镇书记，如此客气，恐怕还是看在“夏县长亲自召见”的面子上。
楚天与王明寒暄了几句，跟着他走进了县政府大楼。
夏清语的办公室在三楼，门牌上挂着“县委副书记、代县长”的牌子。
看来自己的记忆没出错，她目前的职务确实是这个。
只是今天在镇里，何德胜等人习惯性地，直接称呼她为“夏县长”罢了。
王明敲了敲门：“夏县长，楚天书记到了。”
“请进。”里面传来夏清语清冷的声音。
楚天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办公室宽敞明亮，布置简洁而大气。
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夏清语正低头批阅文件。
她换下了一身套裙，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少了几分白天的凌厉，多了几分知性美。
但在柔和的灯光下，依旧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
“夏县长，您找我。”
楚天走到办公桌前，站定。
夏清语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他，示意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楚书记，坐吧。这么晚把你叫过来，辛苦了。”
“为工作服务，不辛苦。”
楚天坐下，腰背挺直。
夏清语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眼神锐利地审视着楚天：
“云溪镇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报告夏县长，”
楚天立刻进入工作状态，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下午的处理情况。
“……目前，涉嫌贪腐、做假账的煤窑承包人刘三，已被派出所控制，账房李小明正在配合纪委核查账目。
拖欠的工人工资，镇里正在紧急筹措，保证三天内发放到位。
小煤窑已责令停产整顿，安监和工人代表将联合进行安全排查。”
夏清语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表态。
等楚天说完，她才缓缓开口：
“处理得很果断，效率也很高。尤其是敢于碰硬，直接查账，这一点，值得肯定。”
这是……表扬？
楚天心中微动，但脸上依旧保持平静：“谢谢夏县长肯定。这些都是我作为镇委书记应该做的。”
“但是，”
夏清语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楚书记，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来了，考验来了！
楚天知道，夏清语绝不仅仅，是想听一个事件处理结果。
她更想看的，是自己对这件事背后政治风险的判断。
他略一沉吟，回答道：“夏县长，我知道，云溪镇情况复杂，何德胜镇长在当地经营多年，根基深厚。
这次动了他的小舅子，等于直接打了他和背后一些人的脸。
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可能会有各种明枪暗箭。
甚至……县里可能也会有一些阻力。”
“哦？”夏清语挑了挑眉，“你知道县里会有阻力？那你还这么做？”
“夏县长，我认为，作为一名党员干部，尤其是基层党委书记，首要的职责就是维护群众利益，守住安全底线。”
楚天的语气变得坚定。
“如果因为害怕得罪人，害怕有阻力，就对眼前的贪腐行为和安全隐患，视而不见……
那不仅是对党和人民不负责任，更是对我自己良心的拷问！至于阻力……”
他顿了顿，迎着夏清语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相信，在县委县政府的坚强领导下，在夏县长您的支持下，任何歪风邪气都掀不起大浪！
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任何挑战！”
这番话，既表明了自己的原则立场，也巧妙地把夏清语“拉”到了自己这边，暗示了需要她的支持。
夏清语看着楚天，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赏，也有审慎。
这个年轻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成熟，不仅有锐气，更有政治智慧，懂得在坚持原则的同时，争取上级支持。
办公室里沉默了片刻。
夏清语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县城的夜景，语气似乎随意地说道：
“楚书记，云溪镇的班子问题，县委也很关注。
何德胜同志……这些年确实有些懈怠了，群众反映也比较多。
这次的事情，如果查实，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县委会支持你的工作。”
楚天心中一震！
夏清语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这几乎是在明确地告诉他，县委（至少是她这一派）对何德胜不满意，默许甚至支持他拿下何德胜！
这算是……示好？
还是递投名状？
楚天迅速冷静下来。
夏清语刚来青阳县，同样需要打开局面，树立威信。
云溪镇的乱局，对她来说，既是麻烦，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契机。
通过支持自己整顿云溪镇，她可以敲打地方势力，安插自己的人，一举多得。
想通了这一点，楚天立刻表态：
“谢谢夏县长和县委的信任！我一定依法依规，彻查此事，给组织和群众一个交代！”
“嗯。”夏清语点了点头，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
虽然依旧清冷，却让整个办公室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楚书记，云溪镇条件艰苦，但也是个能锻炼人的地方。好好干，不要辜负组织的期望。”
“是！我一定努力工作！”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后续有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夏清语下了逐客令。
“好的，夏县长，那我先告辞了。”
楚天起身，恭敬地道别。
走出夏清语的办公室，楚天的心情有些复杂。
夏清语抛出的橄榄枝，他接住了。
这意味着，他在青阳县，有了一个强力的潜在盟友。
但同时，他也等于被绑上了夏清语的战车。
未来的路，机遇与风险并存。
他刚走到楼梯口，迎面碰上了县委办的王明。
王明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楚书记，这么快就谈完了？呵呵，夏县长对您可是很器重啊。”
楚天笑了笑：“王主任说笑了，夏县长是就云溪镇的工作做了些指示。”
“明白，明白。”
王明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说道：
“楚书记，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主任但说无妨。”
王明看了看四周，低声道：
“今天下午，何德胜来找过常务副县长吴启明，两人在办公室谈了很久。”
楚天瞳孔微缩！吴启明？
这位常务副县长，楚天有印象。
他是本土派干部的代表人物，在青阳县经营多年，人脉广阔，据说和市里某位领导关系密切。
他与空降而来的夏清语，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何德胜去找吴启明，意图不言而喻——搬救兵！
王明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显然是受了夏清语的意，或者想借此向自己示好。
“谢谢王主任提醒。”
楚天不动声色地说道。
“楚书记客气了，以后大家都是为领导服务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王明笑着拍了拍楚天的胳膊，“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与王明告辞，楚天坐上返程的吉普车，心情却不像来时那么轻松了。
夏清语的支持虽然重要，但吴启明的介入，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这位常务副县长，可不是何德胜那种草包，他手段更多，能量也更大。
看来，拿下何德胜，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车子驶出县城，融入了沉沉的夜色。
楚天望着窗外飞逝的黑暗，眼神变得越发深邃。
他忽然想起了晚上和李娟的约会。
看来，从李娟那里，获取更多关于何德胜和吴启明关系的情报，变得更加迫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