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坐在妇女救助站的临时宿舍里，小磊掏出了一个手机。

　　「妈，你看。」

　　是他偷偷录下来的视频，谢成昀在酒桌上炫耀自己驯服老婆的样子。

　　酒桌上甚至有人举杯附和，「昀哥威武！」

　　我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但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这些年的屈辱，在别人看来，竟是一场笑话。

　　「妈妈，你说，这些够判他吗？」小磊的声音里竟有着我从未听见过的冷意。

　　门外的律师陈姐恰好走了进来。

　　她接过手机，仔细看了一遍。

　　「故意伤害罪，家庭暴力，再加上你提交的那些证据，够他蹲了。」陈姐嘴角上扬。

　　小磊将手机给陈律师，把里面的证据都备份好。

　　将手机还给了他的同学。

　　原来，我的儿子，早就替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谢成昀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法庭上，谢成昀还在为自己辩解。

　　「法官，这是我老婆自己摔的！她精神有问题，整天还疑神疑鬼的。」

　　他指着验伤报告，笑得狰狞，「你们问问我儿子，真是她自己撞的！」

　　我的心跳加速，生怕儿子会临时反悔。

　　小磊主动站了起来，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法官叔叔，我作证，我爸经常打我妈妈。」

　　「视频，还有录音，都可以证明我妈身上的伤都是他打的。」

　　谢成昀的嚣张气焰一下子就没了影。

　　扭曲着脸，「小畜生，老子白养你了！」

　　「肃静！」法官敲下法槌。

　　面对所有证据，以及证人，谢成昀最终还是进了监狱。

　　他被判了五年。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房子归我，他的存款被强制赔偿医疗费和精神损失。

　　我将房子卖了，和小磊搬离了这个令我伤心的地方。

　　我们也去了南方，租了一间带阳台的小公寓。

　　小磊也转了学。

　　他的变化还是挺大的。

　　以前，他对我的伤痕视而不见，甚至厌恶我的懦弱。

　　而现在，他会在我半夜惊醒时进来安慰我，在某个突然下意识躲避抬高手臂时，轻轻拉下我的手腕。

　　「妈，没事了，他不会再伤害你。」

　　坐在地上替他收拾东西时，我发现了一本我没见过的黑色笔记本。

　　翻开查看，只是一些关于家暴的法律知识。

　　而再往后翻，夹着书签的那页，上面赫然写着：

　　【爸爸打妈妈的记录：

　　1月1日，因为妈妈忘记给爸爸买他要吃的虾，爸爸用衣架打妈妈的大腿。

　　1月19日，爸爸因为妈妈拖地没拖干摔了一跤，用皮带抽了她的背后。

　　2月7日，爸爸喝醉后掐了妈妈的脖子，差点就……】

　　眼泪渐渐模糊了我的双眼。

　　页尾，是他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我恨他，因为他，我没少被同学嘲笑，我要为了自己，为了妈妈，我要让他得到惩罚。」

　　「我，要保护妈妈。」

　　泪滴掉落，砸在了字里行间，晕开了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