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傅寒声不顾一切闯进停尸房，将尸体上的白布挨个掀开。

　　掀到第七个时，他骤然停下动作。

　　那张与沈知意有七成相似的脸，和从大腿根齐根被砍断的右腿，都证实了护士方才的话。

　　傅寒声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那张惨白的脸时猛地缩回。

　　他踉跄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推车，医疗器械哗啦啦散落一地。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眼前浮现出沈知意跪在地上哀求的模样。

　　那时她额头磕得鲜血淋漓，他却以为那又是她的把戏。

　　鬼使神差地，他朝着尸体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傅家大少一生顺遂，人生唯二的两次下跪，都给了沈家兄妹。

　　第一次是求沈知意不要离开，第二次却是为了赎罪。

　　是他误会了沈知意，对她百般折辱，甚至让她错过了见哥哥最后一面的机会。

　　一向运筹帷幄的傅寒声被一股巨大的恐慌裹挟。

　　他不敢想自己离开的这四年，沈知意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

　　医生走出来时，傅寒声几乎是扑了过去，“她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脑部肿瘤已经压迫到视觉神经，随时可能失明。”

　　“而且她身上有多处伤痕，包括鞭打、烧伤和割伤，皮下还有未代谢的麻醉剂成分。伤口看起来时间不长，应该是近期才有的。”

　　傅寒声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那些伤痕……都是在他默许下造成的。

　　此时的我仍在昏迷，对于他的煎熬，他的悔意，我全然不知情。

　　意识混沌间，我仿佛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傅寒声离开后不久，傅寒川就回到了傅家。

　　听说我是傅寒声相恋五年还甩了他的初恋，傅寒川开始主动追求我。

　　包下全江城的电子大屏告白、用私人飞机放下横幅、在市中心广场摆满玫瑰……

　　这些浮夸的追求方式让我不胜其扰。

　　我一次次拒绝，他却变本加厉。

　　直到那天，他带人闯进我家，当着我的面砍断了哥哥的右腿。

　　“沈小姐，这只是个开始。”傅寒川踩着哥哥的断肢，笑容狰狞。

　　“如果你不答应做我的女人，下一次就是左腿。”

　　哥哥疼得昏死过去，鲜血染红了整个客厅。

　　我哭着想要妥协。

　　可哥哥却说如果要我委身一个这样的男人，他宁可去死。

　　傅寒川没有如愿，自然也不会放过我们。

　　他派人24小时监视我们，时不时就会来“探望”。

　　每次他来，都会带来新的折磨。有时是电击，有时是烟头烫，最轻的也是耳光。

　　哥哥为了保护我，总是主动承受大部分伤害。他的身体越来越差，精神也濒临崩溃。

　　而我，在一次次的折磨中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

　　头痛开始频繁发作，直到三个月前确诊脑瘤。

　　医生说，肿瘤位置特殊，手术成功率不到10%。即使手术成功，后续化疗和放疗的费用也不是我们能承担的。

　　我和哥哥默契地选择了保守治疗。其实我们都知道，这等于宣判了死刑。

　　那天哥哥第一次在我面前落泪，“妹妹，是哥哥没用……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哭着摇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明明是被我拖累他才变成如今的样子，可我最亲爱的哥哥，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我说。

　　也是在那天，我主动找到傅寒川，答应签下那份包养协议。

　　我们兄妹俩，至少有一个能好好活下去就好。

　　我烂命一条，不能再拖累哥哥没了左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