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尘埃落定，暂时
方俊在审讯室内保持镇定，心中却波澜起伏。
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说到了点子上。
也正因如此，眼前这两位纪委干部应该也能意识到从自己身上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随着邢森缓缓落座，他不自觉的冲着一旁的老领导瞥了一眼。
可徐向东只是默默低头翻看着手上的文件……
片刻后，不经意的摇了摇头。
今晚的问询，在纪委的官方程序之中原则上已经是最后一步。
至于目的当然是确定方俊在经过初次问询之后经历二次问询，在经过了中间的空白期，两次问询的结果会不会有所出入……
如果出现了明显出入，那无疑就是突破性进展！
在确定了徐向东的反应之后，邢森的眼神之中也闪过几分无奈。
硬骨头，他当然见过不少。
可经历过纪委调查和屡屡施压，反过来还敢跟一个副处和正科级别的领导叫板的科员。
方俊可以说是第一个！
而自己还偏偏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方俊同志，我们对组织内部的同志当然是十分信任的。”
徐向东依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坦诚一些，毕竟这是对你自己有好处的。”
“徐处，我已经说了不止一遍。”
方俊语气坚定，眼神中闪烁着的尽是不屈，“我个人在任职期间，从没有做过违法违纪的行为！”
“那好吧，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那继续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邢森依旧是那副刻薄的脸色，冷声说道，“反正明天你的处理结果就会从市里送到富春县，你既然不愿意自救，那组织上也不强求。”
“但根据规定，你需要在临时办案点进行隔离，直到明天处理结果下来。”
方俊心中一震。
“我理解，”
方俊悚然意识到自己险些失态，赶忙点了点头，“但在被带离之前，我想请个电话报备一下。”
“纪委的同志将我带来时没人在家，我可能需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自己要联系的当然不是苏晴那个贱人。
临出门时，方俊为了不漏破绽只能以极低的声音告诉苏黛自己愿意配合。
可方俊压根不确定苏黛到底有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
“打电话？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邢森冷笑一声：“我提醒你方秘书，你现在还处于涉案嫌疑人状态，按规定是不允许和外界接触的。”
“邢主任，这不太合理吧？”
方俊尽力保持冷静，“我只是想跟家里说一声，不至于让他们担心一晚上……”
“规定就是规定。”
邢森态度强硬，“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尽快离开这里，我们的同志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住处。”
“等明天文件送到，会有同志送你回县委宣组织上对你的处理结果。”
徐向东见状，微笑着插话：“方俊同志，这只是临时措施，既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更是出于组织上对于保密性的考虑。”
“等明天处理结果出来，只要组织上没有对你进行公诉，一切都会和往常一样。”
方俊深吸一口气，知道再争辩下去也无济于事。
“好的，我配合。”
徐向东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邢森将方俊带走。
“方俊，你今晚就在这个房间休息。”
邢森带着一丝嘲讽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门外有纪委的同志轮值，你只要说句话就行了。”
方俊跟着邢森出了审讯室，沿着狭窄的走廊走到了一间简陋的小房间。
房间的内饰一眼就能望到头，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别无他物，环境异常简陋。
“这里是纪委的同志临时准备的，条件肯定不太充裕。”
就在方俊四下打量之际，徐向东从走廊外缓缓走入房内，“委屈你了，小方同志。”
“不委屈，倒是辛苦纪委的同志了。”
房间内的条件固然是简陋了一些，但方俊却并未觉得颓丧。
在自己看来，纪委的临时办案处能给自己一张床休息这待遇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那好，那我们就不影响你休息了。”
看到方俊并未有任何异议，徐向东不禁挑了挑眉，笑呵呵的就要带着邢森离开。
可走到门口时，徐向东忽然回过头。
“小方同志……”
“徐主任还有事情交代吗？”
方俊转过头，脸上表情仍旧无比淡定。
“呵呵，倒也没别的事情……”
徐向东脸上笑容更盛，但下一秒主动看着方俊近前一步，“还有一晚上，时间上我觉得对你来说是够的。”
“如果中间你想到什么，亦或是有什么想说的，只需要喊一声就好。”
徐向东意有所指的冲着方俊和煦微笑，“我和邢科长，今晚一直都在。”
听到这话，方俊只是嘴角微翘的咧了咧。
“我想，二位领导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
……
“领导，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从房间走出老远，一直跟在徐向东身后几步的邢森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疑惑。
“看他表现倒是挺淡定的，不像一般涉腐人员那么慌乱，而且两次的口供也没有太多出入。”
徐向东沉吟道，“不得不说，他的话确实有一定道理。”
“咱们纪委在没有具体证据的情况下，硬逼他承认恐怕不行。”
“可是，这小子身上肯定有猫腻！”
邢森抓了抓头发，语气极为不满，“张凯的情况让他开口已经不可能，但他贪腐受贿的账本还一直没有找到……”
“方俊作为张凯的秘书，绝对不会有看上去那么干净！”
“再观察一夜吧，如果他明天还是这么坚称清白，或许真的没问题。”
徐向东声音平静，“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按程序来。”
“行吧，那就明天再说。”
邢森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房间里，方俊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回想起苏黛的话。
他知道，张凯的案子直到现在还没个结局。
一切都得等明天对自己的处理结果送到县里，在县委里宣读之后才算尘埃落定……
不过，也是暂时尘埃落定。
方俊挪动脚步，缓缓地坐在那硬的有些咯人的床褥上，不着痕迹的活动着被咯的生疼的脚腕……
那隐隐传来的硬物触感，对自己来说简直是还活着的证明。
“这东西，不光是我的保命符……更是我的青云路！”
方俊在心中暗暗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