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直到当天晚上,景寒才留意到祝卿安一直没回家。
他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给祝卿安,段晚秋忽然端了一盘菜出来,“阿寒,尝尝我的手艺。”她挨着景寒坐下,瞥了一眼景寒手机屏幕上“安儿”两个大字,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机拿过来放在一边。
景寒表情微动。
接着看向段晚秋递来的筷子。
“尝尝。”
段晚秋神色很是殷勤。
可看向那一盘油腻荤腥的肉菜,景寒并没有像从前那般着急品尝,而是第一次觉得没有一点食欲。
他忽然想到和祝卿安在一起的这些年,自己虽然每日都是素菜,但是祝卿安几乎将素菜做出了各种花样各种味道,吃起来并不觉得寡淡,他早就习惯了,如今面对段晚秋端上来的肉菜,他反而没什么兴趣。
须臾,景寒还是将筷子放了下去。
段晚秋的脸色悄然变了变,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景寒开口打断了。
“我给安儿打个电话。”留下这句话后,他起身拿了手机去了阳台。
就连每日不离手的佛珠落在桌子上也没有注意到。
看着景寒的背影,段晚秋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愤恨,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意识到景寒的心似乎不全在自己这里了,可她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怔怔地望着景寒的方向。
景寒一连给段晚秋打去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他看着一串的红色通话记录,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
从前,祝卿安从不会错过他的任何一通电话和任何一条短信,哪怕是深夜打给她,她也会立马接起来,用温柔的声音问他怎么了,甚至怕错过他的电话,为他专门设置了强提醒。
可如今他得到的,却只有一连串的忙音。
思及此,景寒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心中想着或许是超度一事勾起了祝卿安心底的悲伤,她找地方散心去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祝卿安已经不再像他吐露自己的情绪,而是习惯了自己消化,分明二人刚在一起时,祝卿安每日都有说不完的话,可那时的他不是拨弄着佛珠敲着木鱼,就是闭着眼睛打坐。
他虽然从未说过让祝卿安闭嘴,可他的不回应却让祝卿安逐渐没了分享的欲望。
这些他都知道。
可他从没有改正,也不打算改,因为在他看来,祝卿安爱自己爱到快要发疯。
他从不担心祝卿安会离开自己,所以有恃无恐。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有点慌神了。
不知过了多久,段晚秋走上前,从后面环上他的腰。
“阿寒,你脸色看上去很不好,是不是累了?今日的超度让你耗费精力了吧?祝卿安也真是不懂事,还未成型的孩子哪里用的上超度,她还非要这么折腾你。”
段晚秋语气嗔怪,说话时还用指头勾着景寒的。
这是她惯用的技俩。
从前只要她贴着景寒说上祝卿安两句,景寒都会选择听她的,哪怕是祝卿安有理也会被说成无理。
可这一次,景寒却忽然冷下脸来。
他淡淡的看了段晚秋一眼,同时后退一步,躲开段晚秋的触碰。
“那也是我的孩子。”
“更何况超度一事是我主动提出,和安儿没什么关系,她失去一个孩子,已经够痛心了。”说完,他便不再看段晚秋,而是绕过她去了禅房。
只留下段晚秋一人在原地。
这是景寒第一次在段晚秋面前替祝卿安说话。
看着禅房紧闭的房门,段晚秋气的跺了一下脚。
这动静吓到了正在笼子里吃东西的兔子,她走过去朝着笼子拍了一把,虽然压低了声音却依旧咬牙切齿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也吃了!我能吃一只,就能吃第二只!”说完,她气鼓鼓的回到卧室,一屁股坐在床上。
景寒忽然转变的态度让她觉得有几分不安。
段晚秋从小家境贫寒,长到二十岁了都还只能穿别人的旧衣服,甚至一年到头只有节日才能见到一点荤腥,大学毕业后,她在一个富二代学长的引荐下认识了景父。
起初她是排斥的。
可景父出手阔绰,她见识到了许多自己从前连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家中一心只为儿子打算的父母察觉到了她逐渐好起来的日子,狮子大开口的要钱,于是在景父又一次朝她抛出橄榄枝时,段晚秋选择了抓住。
她就这样,成为了景父光明正大却又受人非议的情人。
虽说有钱人保养的都很好,景父看上去也比同龄人显得年轻俊朗。
可毕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段晚秋一想自己要和这样的男人共度余生都觉得浑身难受。
可一进景家门,她便看到了景寒。
从见到景寒的第一眼起,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她不仅日日关注景寒的一举一动,甚至就连和景父做那件事时都会闭着眼睛把身上的人想象成景寒,她靠着这样的幻想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无眠的夜。
直到半年后,景父离世,她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景寒相处。
令她惊喜的是,景寒从未拒绝过她。
起初景寒只是规规矩矩的叫她“小妈”。
可一段时间后,景寒看向她的眼神开始不对劲起来,二人对这种关系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抬到明面上来说,可对于段晚秋来说已经足够了,她原以为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可一想到现在景寒对她的态度,她就对祝卿安恨得牙痒痒。
景寒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想到这里,段晚秋攥紧身下的床单,双眼迸发出浓郁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