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长公主得知我醒了后匆匆赶来，无视地上的血迹，只急着问我，“边防图呢？带回来了吗？”

　　我昏迷时，她搜遍了我全身，都没有找到边防图。

　　见我点头，长公主更急了，“在哪？”

　　我割开小腿后面的血肉，边防图被我折成指甲盖的大小，缝进里面。

　　长公主顾不上血腥，接过就匆匆离开。

　　她离开后，我将自己关在房中修养了半月，期间除了一日三餐送饭的婢女，其余人一律不见。

　　再出来时，我还是从前那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许卿这才松了口气，“我真怕你做傻事。”

　　“我看你是见不得我偷懒。”

　　“是，为夫无能，家中还要多多指望娘子操劳。”

　　他装模作样朝我行了个礼，一时间，我们两人笑作一团。

　　——

　　边防图带回来了，剩下的事情就和我无关，打着养伤的名头，我一心带着许卿吃喝玩乐，

　　三个月后，梁王倒台，子孙后代满门抄斩的消息传出，陆家做为帮凶，判了流放。

　　长公主按功行赏，依言将陆鸿夫妇交由我处理。

　　我养足精神，才去见了林月影。

　　她被关在地牢，再无三年前矜贵清雅的相府夫人模样。

　　“母亲，别来无恙。”

　　见着是我，林月影恨得咬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只恨当初没有掐死你！”

　　她指着我，谩骂声不绝于耳，我拦下拔刀的侍卫，只说了一句，“陆瑶死了。”

　　她瞬间安静。

　　我将簪子扔在她脚下，她不信我，但她认识那根陆瑶从不离身的发簪。

　　“瑶瑶待你不薄，你竟然连她都不放过！”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杀陆瑶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她才对。”

　　我冷笑一声，抽出鞭子，还没开始，一柄长剑就横在我的脖子上，

　　是谢衡。

　　“我当是谁呢，前夫哥，好久不见。”

　　三年了，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谢衡。

　　他匆匆赶来，一句后没说，就护在林月影身前，

　　“你杀了陆瑶？”

　　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是。”

　　“她对我有恩！”

　　谢衡咬牙切齿。

　　“她对我也有恩，那也不影响我杀她。”

　　“你！”

　　谢衡深吸一口气，“一命抵一命，陆瑶把命抵给你，你就不能再杀林月影。”

　　原来是主持公道来了。

　　我忍不住笑，“清水村四十六条命，凭她一人就抵消？凭什么？”

　　“总之，有我在，你就不能动她。”

　　话落，地牢内一片寂静。

　　我看着他沉默许久，突然开口，

　　“谢衡。”

　　“你还记得陆瑶救你的那个夜晚吗？”

　　九年前的清音寺，陆瑶于大雪纷飞中救下了他，

　　“那一夜，我也在。”

　　一墙之隔，我被年近六十的王大人压在身下，肆意玩弄。

　　“我以前想不通，林月影那么恨我娘，恨到不惜屠了整个清水村泄愤，可为什么，偏偏留下了我。”

　　“直到十二岁那年，我来了葵水，当夜，一辆马车将我送进了清音寺。”

　　“清音寺啊，那是佛教圣地，却偏偏关押着上百名年轻少女。”

　　“我是里面最漂亮的，也是贵人最多的。”

　　数十年的心酸和屈辱，我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当这些说给谢衡听时，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

　　“她逼我做了十二年的暗娼，拿我换陆鸿的平步青云，换陆瑶的十里红妆，然后告诉我，这是我和我娘欠她的。”

　　我问林月影，“辜负你的是陆鸿，我欠你什么？”

　　“我阿娘又欠你什么？”

　　她不说话，我又转头问谢衡，

　　“谢衡，你告诉我，我欠她什么。”

　　离得近了，我看到他的手都在抖。

　　“陆鸢…”

　　他有些艰难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后，也只是扔下一句，

　　“看在陆瑶的面子上，给她个痛快。”

　　就扔下剑，头也不回的离开。

　　——

　　这是我和谢衡之间最后一次相见。

　　往后数十年，他有心躲我，我也无意见他。

　　爱恨纠缠随着时间淡化，他娶妻生子，做他的无上之皇。

　　我嫁给许卿，生儿育女，夫妻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