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溺死案
张县令、县丞、几名捕头跟衙役们,第一次见到人还有这么诡异死法,全都大吓一跳。
监牢的牢头叫孙福,嘴唇上留着对鼠须。
他算是这个监牢里的老油条了,平日里没少从牢房犯人身上搜刮油水,就是监牢里的土皇帝,作威作福惯了。
但他现在在张县令跟前,面色苍白难看,连闷屁都不敢放一个。
全都悄悄憋回肚子里去。
如今,他该担心自己会不会背上李大山之死的所有责任,还有没有命活。
孙福紧张地说着来龙去脉:“县令大人,我们几个弟兄深知这李大山重要,牵扯着民间私藏火药的大案,所以一直都不敢懈怠,拒绝任何人探监李大山!”
“白,白天…这李大山还好端端的,今天的晚上牢饭是老钱送的,这点我可以作证,当时这李大山一切正常,能吃能喝能睡能拉撒!”
“可,可事情怪就怪在这里了……”
“我们送牢饭时,人还好好的,可等半个时辰以后,老钱巡查牢房时,我们听到了老钱的惨叫声…”
“等我和老许跑到李大山牢门前一看,就看到老钱吓坐在地,李大山已经离奇死在牢房里。”
县丞这时候开口了:“张大人,会不会是饭菜中毒?”
孙福一听,慌忙为自己等人解释:“这监牢里的犯人,都是吃的同一锅饭菜,要是饭里有毒,大家都死了!”
“而且牢饭都是随机送到各个犯人手里,不可能有人事先知道,哪碗饭菜是给李大山的。”
听完牢头孙福的话,张县令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转头看向身边一名佩刀中年捕头。
“冯捕头,你在这监牢中,可有什么线索发现?”
冯捕头:“禀县令,我已经把仵作带来。这人究竟怎么死的,待仵作验尸后,相信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那就验尸吧!”
随着张县令同意验尸,挤在牢房外的一行人中,一名背着药箱的驼瘦老人,成为第一个踏入牢房的人。
古人并没有手套的概念。
或许是因为常年接触尸体,感染到尸体上的各种细菌,仵作的双手长了不少伤疤和浓疮。
这是好了又感染,感染了又好,如此反反复复,留下的双手疤痕累累。
监牢里空气不流通,污浊恶臭,这么多人拥挤一起,人人呼吸困难。
但此时,无一人敢抱怨一句。
在这种折磨难熬的等待中,尸检终于有了结果。
“禀县令、冯捕头,李大山的死因,不是中毒而亡,而是落水溺死。奇怪的是,虽然皮肤已经出现尸斑,可内腑情况,却像是才死不足一个时辰。”
“溺死?”众人瞠目结舌。
“荒唐!”出声的是牢头孙福。
“这里是旱牢,连水都接触不到,李大山怎么可能会是溺死?”
牢头孙福以为仵作是老眼昏花,急得大声为自己辩解:“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我孙福,我们几个真没对李大山动用任何私刑!”
仵作不疾不徐解释着:“李大山肚腹鼓胀如球,眼耳口鼻都有水痕溢出,身体微有浮肿,卑职还在李大山鼻内发现几根水草…”
“再结合李大山死后,地上留的一大滩水渍,以及李大山如老鳖望月,努力伸头状,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溺死的。”
仵作继续说着:“至于为何落水溺死之人,会是衣服干燥?这些就都是捕头们的职责了。”
牢头孙福紧张得身体冷得发抖,大声喊冤枉。
他们几个狱卒真的没有杀死李大山,也绝对没有把李大山带出过监牢!
然而。
此时没人站出来为几名狱卒求情。
因为眼前种种线索,的确都对孙福等人不利。
张县令沉思一番,先将孙福和几名狱卒收押了。
随后派一位捕头,带上几名衙役,快马加鞭赶往上潘村,前去调查一切跟李大山之死有关的线索了。
可衙门的人才刚到上潘村,却被里正主动找上门。
李才良尸体不见了!
李才良的头七还没过,屋中白绫、白灯笼,祭奠字都还没撤掉。
尸体摆在屋子大堂,还没盖棺下葬。
然后,就在昨日,不翼而飞了。
……
这次带头前往上潘村的捕头,是昌县三大捕头之一,郑元虎。
这郑元虎在昌县,可是赫赫有名的硬气功高手。
此人虎背熊腰,魁梧壮硕,十指骨骼粗过常人,是个硬功练家子。
郑元虎的佩刀,也与寻常衙役的制式佩刀不同。
那是一口刀身长二尺三寸的虎头厚背刀,普通人别说挥舞,就是拿在手中都显困难。
得知李才良尸体失踪后,郑元虎立刻命里正带路,前往李才良、李大山家调查。
郑元虎心思缜密,他心中已隐隐有个猜想。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入夜后的上潘村,格外平静,沉寂。
忽远忽近的一两声狗吠,猫发情惨叫声,给这寒风呼呼的凄冷夜晚,平添了几分阴气森森气息。
李才良的家,并不难找。
整个村庄的百家灯火都已经熄灭,门窗紧闭。
少数几家还亮着烛火的住户,其中有一家就是李才良家了。
丈夫的尸体丢失,李氏哭肿两眼,彻夜难眠。
李才良家中并无有用线索,李才良的尸体,的确像里正所说的那样,不翼而飞,没留下任何痕迹。
死人沉重,如果真是来偷尸,一个人搬动都困难,不可能做到这么干干净净。
干净得就好像是…死人自己爬起来下地走的?
郑元虎面色凝重,带着手下六名衙役,以及里正,接下来前往李大山家。
从李才良家走到李大山家,中间有一段距离。
几人还没到李大山家,里正忽然吃惊出声。
“怎么?”郑元虎声音似磨盘般厚重。
里正吃惊说道:“李大山家居然有灯烛亮着!”
郑元虎:“夜晚亮着灯火不是很正常吗?”
哪知,里正连忙摇头:“李大山就是个烂赌鬼,一直都是独居,无亲无友,家里怎么可能还有人在?”
“嗯?”
“走,过去看看,或许李大山还有其他同伙,兴许这漏网之鱼现在就藏在他家中。”
郑元虎眸中,闪过若有所思神色。
“里正,你身子骨弱,且就站在这里,免得等下抓捕犯人遇到强烈反抗,波及到你。”
“其他弟兄都跟我上,我倒要看看,最近接连发生这么多事,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噼里啪啦。
郑元虎全身骨骼发出炒豆子般脆响,他运转体内气血,活络开全身筋骨,提着手中的虎头长刀,带头走在最前头。
一行七人,悄然摸到李大山家。
“你们二人,去堵在后院,防止里面的人从后院逃走。”
“其余人,跟我一起去会会这屋里的人。”
“喏!”
六名带刀衙役,分开两拨人。
村庄里的地势并不平整,李大山的家,建在一个小缓坡上,带有一个简单篱笆院子。
走近后。
隔着窗户纸,可以看到一个人的漆黑影子,在屋子里坐着一动不动。
“打扰了。”
“我们是深夜赶路的路人,想在此借宿一晚?”
郑元虎站在只有半人高的篱笆墙外喊道。
“乡亲,请问可否借宿一晚?”
但屋子窗户纸上的人影,始终坐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