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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当楚衡终于放开她时,萧宾月的唇已经微微红肿。她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却被楚衡轻松截住。

  他声音沙哑:“萧宾月,这一世我不会再放手了。你可以不爱我,可以恨我,甚至可以杀我,但别想再从我身边逃开。”

  萧宾月握紧玉佩,心脏狂跳。她不知道这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吻。

  “混蛋。”她低声骂道,转身拉开房门离开。

  暴雨已经停了,但屋檐仍在滴水,敲在青石板上像更漏的残响,院子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

  “主子,要派人跟着吗?”白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楚衡摇头:“不必。她比你们想象的更警惕。”顿了顿,又道,“算了,你去跟着她,确保她安全回到院子再回来!

  白翎挠挠头:“是!主子!”

  萧宾月踏出丞相府时,指尖还残留着楚衡掌心的温度。方才在书房,他捏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却又在松开时,用拇指轻轻摩挲她腕间淡青的血管,仿佛在确认她是活着的。

  “疯子……”

  她低骂一声,将衣裙裹紧,夜风掠过巷角,带起一丝血腥气。萧宾月脚步一顿,余光瞥见墙角阴影里倒着两具尸体,喉间一道细线,血还未凝。

  ——是楚衡的暗卫的手笔。

  她冷笑,继续往前走。前世她竟不知,原来从尚书府到丞相府的这条路上,每晚都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而此时春桃的指尖死死掐着帕子,几乎要将那绣着缠枝纹的布料撕烂。

  窗外,梆子声已经敲过,可小姐还没回来。

  “夏荷……”她声音发抖,眼睛盯着院门,“你说小姐会不会……”

  “闭嘴!”夏荷一把捂住她的嘴,力道大得让春桃疼出了眼泪,“你想害死小姐吗?”

  春桃不敢说话了,可耳朵却竖得尖尖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吱呀——”

  院门轻轻响了一声。

  春桃和夏荷同时僵住,连呼吸都停了。

  是小姐回来了?还是……查夜的人?

  “啪嗒。”

  一颗石子砸在窗棂上。

  春桃吓得差点跳起来,夏荷一把按住她,自己却也没好到哪去——她手心全是汗,连帕子都捏不住。

  “是小姐!”

  夏荷猛地推开窗,果然看见萧宾月站在院角的梅树下,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像一把出鞘的剑。

  “快、快让小姐进来!”春桃声音都变了调。

  “小姐!”夏荷提着灯笼迎上来,脸色煞白,“您总算回来了!夫人方才派人来查夜,奴婢按您教的说了风寒……幸好查房的嬷嬷今夜没有进院子来!”

  萧宾月抬手打断她,径直走向妆台。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锁骨处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那是楚衡用手指画的“疤”。

  “打水来。”她冷声道,“要凉的。”

  春桃哆哆嗦嗦端来铜盆,萧宾月一把扯开衣襟,沾湿帕子狠狠擦过那片肌肤。皮肉被搓得发红,可那道月牙形的疤仿佛烙进了灵魂,怎么都擦不掉。

  就像前世一样。

  水波晃荡间,她突然想起楚衡书案上那盏茶——碧螺春,她最喜欢的。他什么时候开始喝这种清淡的茶了?前世他明明只喝浓苦的普洱……

  “小姐,您的衣服……”春桃突然惊呼。

  萧宾月不在意地说道:“被个疯子溅了一身泥,又摔了一跤,换了身衣服!”

  两个丫鬟哆哆嗦嗦也不敢问萧宾月今夜去了什么地方,更不敢问在哪换的衣服!

  丞相府的书房仍亮着灯。

  楚衡站在多宝架前,指尖捻着一枚白玉坠子。内侧刻着“月”字,边缘已经磨得圆润——是被人常年摩挲的痕迹。

  “主子。”白翎从梁上翻下来,“萧二小姐已经平安回府,还……”

  “还什么?”

  “还骂了您一句。”

  楚衡低笑,将耳坠放进暗格。那里已经躺着七八件东西:一支断簪,半块绣着她小字的帕子,甚至还有一盒干涸的胭脂——全是他在今生从户部尚书府“偷”出来的。

  最底下压着一幅画。

  他缓缓展开。画上的萧宾月穿着封后那日的礼服,眼角却噙着泪。这是她喝下毒酒前,他最后一眼看见的模样。

  指尖抚过画中人的唇,楚衡突然抓起案上裁纸的银刀,在掌心狠狠一划!

  血滴在画上,正好染红她的嫁衣。

  “主子!”白翎吓得差点摔下来。

  “滚出去。”

  待暗卫消失,楚衡才从怀中取出萧宾月“献”上的密档。在最后一页,有一行极小的文字:

  “楚衡,你若真重生,当知我要的不只是萧家。”

  他轻笑,用染了血的手抚摸上萧宾月的簪花小楷。

  ————

  萧宾月猛地从梦中惊醒。

  她又梦见了那个雪夜。楚衡跪在殿外,捧着毒酒的手冻得发青。而她穿着单薄的中衣,赤脚踩在雪地里,笑着问他:“丞相大人是要我体面地死,还是狼狈地活?”

  春桃踮着脚尖将窗棂推开一条缝,三月的风裹着花香溜进来,却惹得萧宾月一阵咳嗽。青瓷碗里的汤药晃了晃,在碗沿留下一道褐色的痕迹。萧宾月从相府回来后就一病不起,为了避免将病气过给萧老夫人,萧宾月这几日并没有去请安,萧老夫人反而让丫鬟翡翠给萧宾月送了不少补品汤药。

  “小姐,该喝药了。”春桃捧着药碗的手微微发抖,“方才老夫人院里的翡翠姐姐来传话,说您若好些了,明日就去请个安。”

  萧宾月靠在绣着缠枝莲的引枕上,连日的风寒让她面色苍白如纸,唇上却因高热泛着不正常的嫣红,像是雪地里溅落的血。

  她伸手接过药碗,指尖在碗沿轻轻摩挲:“赵茜柔那边有什么动静?”

  夏荷正捧着熏笼进来,闻言立刻压低声音:“夫人这几日忙着给大小姐、三小姐准备赴宴的新衣裳。听说皇后娘娘要举办赏花宴,京中贵女都要去呢。”

  药汁苦涩,萧宾月却喝得面不改色。前世这场赏花宴,正是萧玉瑶被太子看中的开端。她将空碗递给春桃,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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