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被劈头盖脸的凶了一顿，林堇玥呆滞了片刻。
听到里面林月华愉悦的低吟，她停止了敲门动作，绝望的泪水从眼角控制不住地流下。
她跟女儿被赶去西厢房受冻，自己的女儿烧得不省人事，那两个狗男女竟然在她的房间里，在她的床铺之上行苟且之事！
林堇玥紧紧按压住胸口，疼痛压得她几乎就快要无法呼吸。
但是时间不允许她过多地停留在悲伤，几乎是一瞬间，她冲进里屋，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小心翼翼给她裹好棉被放到了院内的板车上。
看到女儿瘦小的身体，此刻已经快没有了任何的反应，她颤抖着亲吻着女儿滚烫的额头。
“悦悦，乖宝宝，你不要睡，你回答妈妈，妈妈明天给你买你上次没舍得吃的糖人，好不好？”
林堇玥泪水打湿了女儿的睫毛，又笨手笨脚地给她擦掉。
然后她转身二话不说直接拉起两边的把手，原本瘦弱的身体爆发出了百分之一万的能量，拉动了那辆沉重的农用推车。
许是出来的太过匆忙，她没有穿袜子的双脚。
此刻在腊月寒冬的深夜，刺骨的寒风打在她娇嫩的皮肤，如同刀割一般。
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终于到了医院。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看到卫生所急诊室灯光的时候，林堇玥已经冻得麻木。
她的嘴唇青紫，说完这句话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林堇玥醒过来的时候天蒙蒙亮。
她抓住正在给自己挂水护士的胳膊：“护士护士，我的孩子，孩子呢？她怎么样了？”
小护士稳住她的动作：“这位同志，你先冷静，缓缓再说话，你的脚差点就保不住了，这个时候还不能够下地行走。”
想到那个孩子，她叹了口气，继续说：“孩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怎么会发这么高的烧啊，不过还好你送得及时，再晚生命就要堪忧了。”
听到悦悦没事的消息，林堇玥长长舒了一口气。
护士看她稍稳住了心神，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如实告知。
“但是同志，你也得最好心理准备，孩子现在还没醒。”
“虽然可能人没事，但发烧的时间有点久了，极有可能智力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轰——
护士的话如同五雷轰顶，林堇玥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雷劈了，耳朵里一阵耳鸣，四肢怎么动也动弹不得。
“...你是说，我女儿有可能会变成......”
傻子？
那两个字她实在是忍不住说出口。
看到护士庄重地点头，林堇玥一直噙着在眼睛里打转的泪水，终于断了线一般落了下来。
顾克群，林月华。
他们最好祈祷她没有能力还击，不然她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整整在女儿床前守了一夜，林堇玥握住女儿瘦削的小手，心疼地直掉眼泪。
这么些年，顾克群刚升任团长的时候，悦悦才多吃了两天肉。
可很快那些米面粮油，工资粮票的大部分都被乡下那个大嫂要走了。
林堇玥仍然记得那天，大嫂过来讨要粮票。
她想留点悦悦的口粮，谁知大嫂却跟发了疯的疯狗一般，恶狠狠地冲她叫骂。
“公婆白住我家那么多年，要这些不是应当的？而且你家就一个女娃娃吃什么肉，我家两个半大小子还等着蹿高个呢！”
顾克群顾及在街坊邻居里的颜面和名声，不愿意跟他们过多争论。
他常吃部队食堂，可却苦了他们母女两个，成日吃糠咽菜，时不时还要靠林堇玥的针线活来补贴家用。
好在林堇玥嫁进来的时候，娘家陪嫁了台缝纫机。
不然她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日子怎么过都不知道。
但总归是委屈了悦悦，看着女儿比小时候瘦削一圈的脸，林堇玥心里仿佛被紧紧揪了起来，愧疚地亲吻着她的小手。
或许是良心发现，第二日天一亮，顾克群见家中遍寻不到她们娘俩的身影，打听到了医院，满心焦急地冲进病房。
“悦悦！”
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儿，找医生了解过情况后，顾克群懊恼地捶胸。
“对不起......堇玥，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昨夜里早点开车送悦悦来医院，也不至于酿成如今的局面......”
冷眼看着他在那里表演，林堇玥始终都是面无表情，她只觉得心口沉甸甸的，憋得厉害。
这些年，林堇玥能忍的都忍了，再天大的委屈，她也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可是除了新婚的那几年有过的片刻温存，自从升任了团长，顾克群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林堇玥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也想过要好好跟他过一辈子的男人，竟然连开口跟他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见林堇玥没有反应，顾克群这次也没恼。
他只觉得心中有愧，伸手一把将林堇玥揽入了怀中，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没关系的，堇玥，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再生一个。”
听见他的话，林堇玥瞪大了眼睛，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她猛地用力把假意惺惺的顾克群推开。
“顾克群，你还是人吗？我的女儿现在还躺在床上，昨晚她生死一线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告诉你，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悦悦永远都是我的女儿，我也不可能再跟你有第二个孩子。”
猝不及防被退了一跤，顾克群撞到了病房的墙上，绿色的墙皮也跟着簌簌地往下掉。
门口路过的病人护士瞧见里面的动静，掩面窃窃私语，猜测着他们的争论内容。
一向爱惜面子的顾克群恼了。
他上前一步，恨恨地使劲攥住林堇玥的手腕，低声警告：“林堇玥，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你别忘了，你当年在玉米地里的那档子事，全村人都知道了，要是离了我，我看谁还敢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