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医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那也要看切多少啊，她生前被切了百分之七十，没当场死在手术台上就不错了，还有那小孩，被病痛天天折磨，不怪想要寻死。”

　　短短几句话，却让项铭轩如遭雷击。

　　他一把抢过病历本，颤抖着手翻找。

　　上一次手术正是替任凌薇捐肝，活生生摘除了百分之七十，几次大出血接近死亡。

　　项铭轩攥着手术单，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仿佛失去所有力气，狼狈地跪在地上，神色茫然。

　　怎么会这样，明明任家说只切除百分之三十。

　　她明明告诉过他真相，可他并未相信，甚至觉得她是在装可怜。

　　是他害死了她吗？

　　他想起她一次又一次的辩解，想起她过分苍白的脸色，甚至当着他的面吐过血。

　　他明明有过怀疑，可为什么硬是忽略了。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项铭轩痛苦捂住头，哭得撕心裂肺。

　　“不可能，这不可能。”

　　“啊——”

　　他发泄般重重锤向推车，却不料一条银制的项链从遗体口袋划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项铭轩盯着这条已经看不出原样的项链看了许久，才恍然发觉这是他第一次见面送她的东西。

　　两家因为生意来往，家中小辈都很熟悉。

　　那天是任凌薇的生日宴，他为了躲避社交迷了路，遇见被关禁闭小声哭着的裴瑶。

　　出于好奇，他把人救了出来，得知她的身份后又觉得可怜，随手掏出一根银链子递给她。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他玩游戏从别人那赢过来的，裴瑶却不敢收。

　　当时他硬塞给她，好哥俩地拍拍她的肩。

　　【别哭了，以后我保护你，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裴瑶瞬间就停住哭泣，含着泪看向他，小心翼翼又满含期待。

　　【真的吗？你是我来这里遇见的第一个好人。】

　　回忆起那时她的小心谨慎，项铭轩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他明明承诺会保护她一辈子，也是真的爱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甚至想过，要是裴瑶今天过来，他就同意去救那个野种，放她自由。

　　不等他沉浸在悲伤中，医生又丢下一个惊天巨雷。

　　“刚才警察打电话说任家那边拒绝为她收尸，既然你是她前夫，又是孩子爸爸，尸体你带走火化吧。”

　　项铭轩脑中轰的一声炸开，眼前阵阵泛黑，只能呆呆询问。

　　“那个野种……真的是我的孩子？”

　　难道这不是裴瑶为了求他救那个野种找的借口？

　　可是任凌薇明明给他看过检验报告，甚至还有裴瑶被陌生男人带去酒店的监控视频，怎么可能有错！

　　医生更加无语了，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将团团的病历单和检验报告扔给他。

　　“你真的是她爸爸？她长得和你这么像，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更何况确认死者身份的时候我们就验过DNA。”

　　项铭轩顾不上羞愧，死死盯着这两份文件，这一刻，他的世界似乎崩塌了。

　　他厌恶那个野种，因为她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裴瑶出轨，甚至压根不爱他，只是为了找他当接盘侠。

　　他也因此恨裴瑶，恨她的利用，恨她的无情，更恨她的恶毒。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完全忽略她们母女，更不知道团团已经长这么大。

　　明明……明明只要见一面他就能认出来。

　　想到裴瑶不止一次说过她是被任凌薇陷害，项铭轩手忽然开始发抖，他给助理打去电话，咬牙切齿。

　　“给我查查任凌薇这些年做的事！”

　　从前他爱她护她，对她毫不怀疑，任凌薇也有恃无恐，此刻一查便漏了踪迹。

　　“项总，我们查到三年前任小姐原本是想设计让裴小姐在订婚宴上被人侮辱，好失去名声，却没想到裴小姐逃了出来，无意识跑进您休息的房间，于是将计就计。”

　　“当初自杀也是假的，并没有精神失常，也是她调换了检测报告，让您误以为团团不是您的女儿。”

　　“甚至她根本没有肝癌，只是想让裴小姐死在手术台上，事后还将那些肝脏喂了狗……”

　　一桩又一桩，听得项铭轩眼底猩红，仿佛有人一刀刀剜下他的肉，痛彻心扉。

　　是他的错，是他信错人，一次又一次伤害裴瑶，逼她去死。

　　这世上，还有谁能这般爱他如命？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项铭轩再也承受不住打击，悲伤的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