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团队出发定在十天后。
这十天,除了跟团队商讨具体细节,以及反复磨合修改执行方案,林曳姿抽空去南城领了个奖。
当初她烧掉了要送给谢昼择的相框,但却把底片随手投了摄影大赛,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她竟然入围了“最佳拍摄作品奖”。
亮如白昼的舞台灯聚焦在领奖台中央。
在女主持甜美的嗓音主持下,她的名字响彻在礼堂各个角落。
掌声如雷动。
林曳姿提着裙摆从位置处走去。
过去怕被家里人知道,怕爸爸摔碎她所有相机,怕妈妈温柔如水的阻绝,她从不敢登上被万千镜头聚焦的大的领奖台。
林曳姿眼含热泪。
这一步步,走来太不容易。
如果不是与谢昼择失败的感情推了她一把,她又何时才能向死而生呢?
泪眼朦胧中,她抬头。
没想到给她亲自颁奖的人,竟是周祈年。
他将麦克风拿远,在给林曳姿带奖牌时,俯身贴在她耳畔,低低沉沉的哄她开心。
“林小姐时间管理挺到位的,在准备出发前还抽空提升了一下自己,作为你的搭档,我很有压力。”
林曳姿因他这句话破涕为笑。
“周祈年,真的太巧了。”
周祈年为她细致整理奖牌的带子。
轻轻别起她落在耳边的碎发。
“林曳姿,没有那么多巧合。”
“就像我不是恰好出现在可可西里。”
北城林父设宴,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可他们相识,却已经很久。
但林曳姿认不出他,甚至早就忘了他。
南北城相隔一千多公里,可可西里连信号都没有的无人区,从来都是他在追寻。
谢昼择为林曳姿放半城烟花庆祝他们修成正果的初恋,无人的角落,周祈年在北城寒冷的临江桥上,站了一整夜。
烟花确实挺美的。
以至于坠落之后,整个桥面早就恢复沉静了,他还迟迟不愿离去。
……
景山别墅里。
窗帘紧闭,室内透不进一丝光线。
满地都是空了的四散酒瓶。
只有让人透不过气的酒气弥漫。
谢昼择眼底乌青,胡茬遍布下巴,身上的西装褶皱不堪,不见丝毫往日清晖。
整个别墅里死气沉沉的。
岑溪推开大门时,为谢昼择带去了一抹刺眼的光亮。
他不适应地眯眼,太多的酒精摄入,麻木着他的神经,所以光影交界处,似是故人来。
谢昼择突然起身,欣喜又狼狈,“姿姿,是你吗姿姿,你来看我了。”
岑溪眼底怨怼一闪而过,但却压着嗓音,学着林曳姿说话的语调,“谢昼择,是我。”
“你喝太多了,我来照顾你。”
谢昼择一把将岑溪拉入怀里,双唇不由分说得压了下去,“你原谅我了对吗?”
岑溪闭眼,手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
可情到深处时,她头发却被一把抓住。
刺痛感让她尖叫。
谢昼择眼底冷若冰霜,“岑溪,谁允许你冒充姿姿的?她才不喜欢这么浓的香调!”
继而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男人疯了一般的咆哮,“岑溪,你滚!滚!滚出我跟姿姿的家!”
“可这里是我家啊!”
呼吸被扼住,岑溪一边疯狂拍打谢昼择的手,一边艰难吐字。
她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谢昼择,你忘了吗?是你亲自让我搬进这里的,是你亲自让我搬进你跟林曳姿的家的!”
这句话刺痛了谢昼择,他像是被针扎过的皮球,忽然卸了力气。
整个人烂泥一般重新瘫在了地上。
岑溪也发了疯。
“我吻你的时候你不是很享受吗?现在又装什么片叶不沾!”
“谢昼择,八个点的时差,你一边骗她工作繁忙,一边把我压在洗手台上时,你怎么不说你如此爱她?”
“你在床上说我是你最好的妹妹时,怎么没想到今天呢?”
“嘭——”
谢昼择将酒瓶摔碎在墙上。
玻璃碎渣溅在了岑溪眼角,她抚上的指尖触到了血的温热。
岑溪被他的举止吓到,不敢说下去了,仓皇跑出了别墅。
谢昼择的耳边终于清静了。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神智是否清晰了,只是越看越觉得景山别墅陌生。
明明他与林曳姿在这里创造了那么多美好回忆,怎么就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呢?
哦。
他忘了,他让岑溪搬进来了。
看着这里陌生的陈列,谢昼择笑自己咎由自取。
他发了疯一般砸光了家里的一切。
满地狼藉中,谢昼择微微颤颤上楼,又回到了林曳姿曾经住过的房间。
这是属于姿姿的地方。
谢昼择靠着墙角,看着空荡荡的床。
岑溪没睡过这张,她只是喜欢往这个房间跑,妄想取代林曳姿的一切。
他大口大口往嘴里灌酒。
手机新闻传来新的推送。
是在南城举办的全国摄影大赛。
林曳姿的身影他一眼认出。
谢昼择慌张点进去。
看到的却是喧嚣人海之上的领奖台,周祈年为她拂去耳边的碎发。
她高举奖杯,唇间带笑,目光盈盈看向周祈年。
像很久以前看他那般。
与此同时,手机邮箱收到了新邮件。
名为送给四年后的自己。
谢昼择点开,里面是一段视频。
开头是林曳姿站在长白山上,身后祈福红幡随寒风飘扬,白皑皑一片中,她红色的围巾特别显眼。
少女鼻尖冻得通红,眼底却似有繁星。
“这个软件说可以给四年后的自己写信,可我发现四年后自己的愿望跟你也有关诶,那就一并也送给你吧。”
“谢昼择,四年后我成为大摄影师了吗?我又如愿嫁给你了吗?”
啤酒瓶握不住,自手中脱落,咕噜噜滚了好远,滚到了床底下。
谢昼择弯身去找时,却意外看到了那颗当初怎么找都找不到的佛珠。
他够啊够。
指尖触及到珠子的那一瞬间,珠子却越滚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