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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宜没想到,打来电话的人会是周殊同。
江聿风的死对头。
他沉吟半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直说吧,江小姐,你有什么条件?”
江时宜陷入沉默。
她揪住衣角,声音很轻:“什么都可以吗?”
周殊同低笑:“尽我所能。”
“那我想……”江时宜下定决心,“彻底从江家人的世界里消失。”
“也可以吗?”
“当然。”周殊同云淡风轻,“这对我来说,是最好办的一件事。”
“那我——”
尖锐的怒斥将江时宜接下来的话全都堵住。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朝江时宜脸上狠狠打来,手机“砰”一声坠落在地,耳鸣如潮涌般呼啸而来。
江时宜捂住自己的脸,看向江母:“妈……”
江母冷笑:“别这么喊我!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她揪着江时宜的头发将她往一旁推去:
“两年过去了,你哥说你已经变了,学好了,我这才同意把你接回家!”
“可你刚刚都干了些什么?你居然敢推小鱼!”
“你知不知道她身体不好,凝血功能很差,哪怕一丁点小伤口都会血流不止!”
江如鱼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拉住江母的衣角:“妈妈,我没事的,你别打姐姐……”
她的衣袖垮下。
露出纤细手腕上的那串菩提串。
江时宜的眼神瞬间凝住,神色难掩震惊:
“你这是哪来的?”
这分明,是她送给江聿风的那串!
怎么会出现在江如鱼的手上?
天逐寺的老尼姑说,若要求人平安,那必用十二万分的真心。
所以,她为了摘得菩提子,险些迷失在深山老林中,为了刻出菩提串,两只手伤痕累累,刀口深可见骨,还要用这样一双手在大冬天洗衣、做饭,盐水浸泡,足足三月才彻底恢复。
可就是这样一串沾了她鲜血的菩提串,此刻,却戴在了江时宜的手上。
“还给我!”江时宜冲过去,咬牙切齿。
这样倾注满腔真心的东西,她和江聿风,都不配拥有!
她抓住江如鱼的手掌,就要去抢那串菩提。
谁知胳膊却被突然出现的江聿风给狠狠拧住。
他看着她,双眼难掩失望:“时宜,别闹了!”
“还以为你改了性子,怎么还是这么任性呢?”
他将江如鱼牢牢护在怀里,关怀万分:“小鱼,没事吧?”
江如鱼扑进他的怀里:“哥哥,我没事的,你别怪姐姐。”
“是我不该耍脾气管你要这菩提串,我只是觉得好看,这才来戴来玩几天。”
“一串廉价的菩提手串而已,你至于吗?”江母冷着脸,同样挡在了江如鱼的身前。
两年前的一幕幕再次重演,江时宜的心里一片荒凉。
曾经她以为,就算没了疼爱自己多年的爸妈,至少,她还有哥哥。
可原来,她的身后,早就空无一人……
江时宜面无表情地看向江聿风:“松手。”
江聿风猛然愣住,有些意外:“时宜……你生气了?”
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更紧地抓住江时宜的手腕,却听“咔嚓”一声,江时宜的胳膊竟脱了臼。
剧痛袭来,冷汗瞬间如雨而下。
江聿风慌了神色:“胳膊怎么回事?”
“没事。”江时宜平淡开口,“脱臼了而已,习惯了——”
江聿风忙松开了手,皱眉向她靠近:“让我看……”
可这时,江如鱼突然发出一声痛呼:
“好痛!”她压着嗓音,我见犹怜地哭出声音来,“妈妈,哥哥,血好像一直都没止住……”
菩提串将她的手腕勒得很紧。
血珠不断地从伤口冒出来。
江聿风扭头就按住她的胳膊,眉头紧紧皱起。
江母满脸嫌弃:“这手串怎么做这么紧?肯定是勒着了,血液不流通!”
话音落下,“哗啦”一声,江聿风已经直接扯散那串菩提。
清脆的菩提四零八碎散落满地,江聿风却置若罔闻,将江如鱼打横抱起:“走,去医院。”
江如鱼低声:“今天不是要接姐姐回……”
“两年都待了,还差这几天吗?”江母冷漠地看向她,“没有任何人比你更重要!更何况是她江时宜,一只鸩占鹊巢的鸩。”
看着她那双毫不留情的双眸,江时宜突然觉得好陌生。
这真的是那个疼爱她的母亲吗?
没有血缘,难道这二十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
她想不通。
她只是蹲下去,将满地菩提,往自己的掌心放。
可已经坏了的东西。
又怎么可能重新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