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深夜，唐建业推开家门，卧室里透出的光亮让他心头一暖。

　　过了这么久，燕子总算消气了，今天终于不睡那柴房，睡卧室里来了。

　　他三步并两步走进卧室，陆晓燕正默默地收拾着抽屉里的东西。

　　那两个苹果摆在床头柜上。

　　唐建业从背后轻轻抱住陆晓燕：“身体还没好呢，有什么要收拾的，以后再说。”

　　陆晓燕的身子微微一颤。

　　没有察觉到挣扎的力道，唐建业心里一喜，摸出那把他珍藏已久瑞士军刀，打算给她削个苹果。

　　这把刀，是陆晓燕省吃俭用买给他的，说是他工作危险，又不能时时带着枪，有把刀，也有个防身的东西。

　　他一直贴身放着，战友要看看他都舍不得给。

　　给她削苹果，倒算实现它的价值了。

　　苹果皮长长的缀下来，削到一半，终于不堪重负地断了。

　　陆晓燕突然想到，传言道，苹果皮能从头到尾不断的话，两个人就能白头到老。

　　自己从前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陆晓燕自嘲地笑笑。

　　苹果皮而已，又能说明什么呢。

　　她和唐建业的感情，失败得明明白白，不需要任何象征。

　　唐建业从没削过苹果，这一个苹果削的坑坑洼洼，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燕子啊，我不太会做这些……”

　　“不过你放心！结了婚我一定好好学，争取有一天能伺候你！”

　　唐建业顿了顿，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手镯，金色的，素圈。

　　“燕子，咱明天结婚了，我连点像样的东西都没给你准备。”

　　唐建业略有些窘迫：“我现在没什么钱，只能先给你打个金包银的，等以后有钱了，我一定给你换个足金的。”

　　陆晓燕愣了愣，前世她从未见过这个手镯。

　　没有等来惊喜的反应，唐建业叹了口气：“燕子，我知道之前我和闫晓华的事情，是我不对。”

　　他抬起头：“我今天去找她，就是想和她说清楚，以后我不会再和她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了。”

　　原来这一世，他真的有一丝悔意么？

　　陆晓燕很快把这个想法掐灭，有又如何？

　　时至今日，一切都太迟了。

　　压下心里的波澜，陆晓燕淡淡地应了一声。

　　以前燕子很好哄，说两句好话她就喜笑颜开，看来这次是真生气了。

　　不过，明天他们就要结婚了，等结了婚，他再慢慢哄就是。

　　唐建业压下心里的失落，勉强一笑，岔开话题：“好了，那个，燕子，快去洗洗来睡吧，明天婚礼，咱得起早。”

　　陆晓燕一点都不想和他睡一张床，但明天就要走，这个关口惹他不快百害无利。

　　脑中飞速盘算，她找了个借口：“建业，都说夫妻新婚夜前不适合同床，连面都不能见，要不然不吉利，我们还是等婚礼结束……。”

　　听燕子这意思，是要松口。

　　唐建业心中一喜，并未多加思考就同意下来：“好好好，你好好休息，昂。”

　　“要不然，你睡这，我去睡柴房？”

　　陆晓燕抿抿唇：“不用了，睡吧。”

　　说完，她就转身出了房门。

　　第二天，天还未亮，唐建业就从床上爬起来，用肥皂洗了脸，拿刀片刮干净了胡子，穿上新买的中山装。

　　收拾好自己，他轻轻敲了敲陆晓燕的房门：“燕子，起床了！”

　　“知道了。”

　　过了会儿，门里传来闷闷的应声，听不出喜怒。

　　人逢喜事精神爽，唐建业想着陆晓燕昨天说的风俗，咂了咂嘴，放弃了进门看看他新媳妇的想法。

　　左右过会儿就能见了。

　　唐建业脚步轻快地出了家门，他得赶紧去礼堂张罗婚礼的事。

　　房间里，陆晓燕看着墙角的包袱，轻轻叹了口气。

　　唐建业真的爱她么？

　　如果真的爱她，早上换衣服的时候，怎么会没有发现衣柜里她的衣服全都不见了呢？

　　陆晓燕自嘲地笑笑，把昨晚唐建业给她的那个手镯放在餐桌上。

　　她许久没有做饭，厨房里也空空荡荡的，金色的镯子在桌子上格外显眼。

　　最后看了眼曾经的家，她拿起包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哎，多加个八宝饭吧，我媳妇爱吃。”

　　村礼堂里，唐建业正在忙着跟后厨商量今天的菜色，村东头的铁柱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告诉他：“建业，我看到有人从村口走了，有点像晓燕姐。”

　　唐建业眉头微皱，随后摆了摆手，笑道：“不可能，你肯定是看错了，晓燕今天要跟我结婚呢。”

　　铁柱嘟囔了两句，挠着头走了。

　　锣鼓响起，从礼堂一直传到村口。

　　这样的大喜事，合该让全村人都听见。

　　可惜，新娘子要缺席了。

　　走出村子一段路，陆晓燕遥遥回望那个待了三年的村子，怅然若失。

　　她低声呢喃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唐建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