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谢谢,”我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
“需要你从今以后都好好的,”他接过话头,轻轻扶住我的肩,“远离那些会伤害你的人。”
我没有用那间小画室,而是选择了去一楼和秦君誉一起。
这一夜,我们都没睡。
我蜷在麂皮沙发里改画,秦君誉在五米外的橡木画架前调色,仿佛很多年前的旧事重演。
他哼着勃艮第民谣,钴蓝颜料在调色板上晕开银河。
我有那么片刻的恍神,在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俯身用羊绒毯裹住我发冷的肩膀。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端详着我的画。
“怎么样?”我曾经无数次和他发消息探讨优劣,这次终于能面对面说话了,“看出什么了?”
“很美。”他侧过头,很温柔地冲我笑。
和一个在艺术上志同道合的人凑在一起交谈,简直是灵魂共振般的美妙体验。
简直让人忘了时间。
“你侧脸沾了一点颜料。”说话间,他忽然伸手,却在即将触碰时蜷起指尖。
我怔然抬眸。
壁炉火光在他瞳孔里安静地跳跃,明明暗暗,柔和温暖。
像我还未画完的春天。
秦君誉的私人律师团像精密仪器般运转起来。
仅仅过了三天,江氏集团就收到了七封律师函:从分居证明,到酒店里他带人意图对我实施人身控制,桩桩件件直击要害。
最致命的是那支录音笔——“你父母的项目在我手里”。
这句话在董事会上循环播放时,几位元老当场摔了茶杯。
江彦紧紧盯着我,眼中尽是痛色。
“小玖,你当真狠得下心。”他声音里带着嘶哑的血气,“这么多年,你心中对我……没有半点留念吗?”
“有没有留念不知道,伤害倒是多得很。”秦君誉仰靠在椅背上,遥遥冲他揶揄地一摊手,“江总想必清楚得很。”
这次在场的全是江氏集团的核心成员,江彦咬牙忍着,额角青筋暴起,到底还是保持了安静。
他根本惹不起秦君誉。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收回目光,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场闹剧,终于要到头了。
“离婚协议。”我将文件推过红木桌,声音轻轻淡淡的,“江彦,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再次见到江彦时,是三个月后的离婚案终审。
他已经瘦得脱了相,原本英挺俊朗的轮廓憔悴不堪,几乎称得上是形如枯槁。
秦君誉握了握我的手:“云云。”
“我没事,”我收回目光,轻声说,“别担心。”
结婚前,父母关我入樊笼,结婚后,我又进了江彦冰冷的金丝雀笼子。
画画是我的自由,是我对这个糟糕世界的灵魂越狱。
江彦永远不会懂的。
他喜欢的从来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需要用爱意和陪伴去浇灌的真人,归根到底,他喜欢的只是那个金碧辉煌的虚影。
那些仿佛字字带血的悔恨剖白,都只是虚言而已。
这几年如同一场倥偬大梦,爱过,沉迷过,痛彻心扉过,最终我还是醒了。
秦君誉轻轻揽住我的肩膀,朝庭审室大门扬了扬下巴:“进去吗?”
我很郑重地点了点头,笑了,“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