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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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萧承弈终于踏进教坊司。

　　他径直往二楼雅间去，七八个不明情况的乐伎围上来奉茶："王爷是来听兰姐姐弹曲的？"

　　"胡说什么！"王爷的随从挤过来，"那贱婢怎配让王爷挂心？"

　　“王爷不来，兰姬可是茶饭不思，足不出户……”

　　“终于盼来您了，兰姐姐可开心坏了吧，现在一定在梳妆打扮，想着一会儿怎么见您呢。”

　　萧承弈捏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独自在厢房等待。可一直到掌灯时分，杳无音讯。

　　当他一脚踹开紧锁的房门，只见到积灰的妆台与半截熄灭的残烛。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冷眼盯着闻讯赶来的刘嬷嬷。

　　"人呢？"

　　刘嬷嬷慌忙上前：“王爷饶命！我可是每天伺候着给她服药，好好给她调养身子。”

　　“什么意思？！”

　　"是兰姬自己想不开，大夫说是......"

　　刘嬷嬷声音颤抖，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承弈明显失去了耐心，怒视着刘嬷嬷。

　　“活活把自己熬死了......”当最后一个字说出口时，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萧承弈额头上青筋爆出，抢过侍卫佩刀抵上刘嬷嬷的脖颈："她现在在哪？"

　　也许是尸首两字着实难以说出口，萧承弈几乎是咬着牙问道。

　　"在、在西郊乱葬岗......"

　　“你们就把她随意丢弃去乱葬岗？！”

　　刘嬷嬷瞬间瘫软，跪倒在地：“王爷息怒啊！当时我去王府寻过您，可您将我赶出来了……”

　　萧承弈脸色惨白，整个人踉跄的退了数步，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愤怒道：“带我过去……”

　　刘嬷嬷大气都不敢喘，将萧王爷带到乱葬岗。

　　月亮照着乱糟糟的野山坡，烂肉里爬满白蛆的人骨头歪歪扭歪扎在泥巴里。

　　萧承弈突然踩到个东西，咔擦一声，低头看见半截青玉簪，这是去年元宵节他亲手给我戴上的。

　　"你们就把她丢在这里？！"他狠狠的踹倒了刘嬷嬷，惊飞枯树上几只黑乌鸦。

　　我本就胆怯柔弱，雨夜雷声轰鸣，便吓得我钻进被子紧紧抱住王爷。

　　他们却将我弃于此处！

　　没等刘嬷嬷辩解，萧承弈一把揪住刘嬷嬷的头发，将她死死按在地上，迎面撞上了一具腐尸。

　　腐臭扑面而来，刘嬷嬷几欲作呕，却不敢动弹不得。

　　“本王的人，就让你们如此糟践？”萧承弈沙哑开口。

　　“给我去找！”

　　刘嬷嬷连连答应，一得自由便手脚并用地爬开，在尸堆中翻找起来。

　　每掀开一具尸体，她便忍不住干呕一声。

　　一个月的时光，足以让尸体腐烂得面目全非。

　　刘嬷嬷被熏得泪流满面，正想回头向王爷求饶，却见萧王爷捡起了一片残破衣裙，又发了疯似地刨起土来。

　　直到泥地露出来，萧承弈手中也只找到了那枝青玉簪。

　　“怎么……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

　　“区区不过一个月，怎么连尸骨都寻不见！”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直刺得刘嬷嬷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王爷，那日兰姬只剩一口气，就被小的命人扔在这里……”

　　刘嬷嬷颤声道，“说不定…说不定她还活着，自己逃走了呢？”

　　话音未落，一柄利剑已穿透她的左肩。

　　鲜血顺着剑身滴落，萧承弈目眦欲裂：“你说什么？！”

　　被丢弃在这种尸骨遍布的乱葬岗，一个弱女子如何存活？

　　萧承弈心头剧痛，懊悔如潮水般涌来。

　　他原以为我不过是耍些小性子，想借病讨宠罢了，这才对我的情况置之不理。

　　谁知这刘嬷嬷竟敢背着他，在我奄奄一息之后，丢到了这荒野之上。

　　想到我孤身一人，躺在这荒郊野岭之中，周遭尽是腐烂的尸骨。

　　我是否曾期盼着他能及时赶来？

　　每一个念头都如同利刃，狠狠剜着他的心。

　　他死死盯着刘嬷嬷，眼中杀意几欲喷薄而出。

　　“若找不到人，你今夜就和这些尸骨作伴。”他冷冷说道。

　　刘嬷嬷被扔回教坊司时，肩上的伤口仍在淌血。

　　有胆小的姑娘见状，当场尖叫晕厥。

　　可她顾不得疼痛，扯着嗓子大喊：

　　“前几日处理尸首的下人在哪？都给我滚出来！”

　　随即又转向萧承弈，哀声求道：

　　“王爷开恩，都是下人办事不力，容我再找找……”

　　“把教坊司里所有的官差都叫来，让刘嬷嬷指认。”萧承弈冷声下令。

　　一众太监和丫鬟战战兢兢，排成一列。

　　刘嬷嬷目光逐个扫过，每看一个，脸上的气色就褪去一分。

　　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那晚的人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可眼前这些面孔，竟无一张能对得上。

　　冰冷的剑刃贴上她的脖颈。

　　“找到了吗？是谁？”萧承弈不耐烦的说道。

　　刘嬷嬷喉头滚动，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那夜抬尸的下人，竟像人间蒸发了般。

　　她猛地转身欲逃，却见寒光一闪。

　　“噗”的一声，鲜血喷涌而出，将萧承弈的衣袍染得殷红。

　　他立在血泊中，玉面沾血，目光凌厉，扫视着在场每一个人。

　　“兰姬若找不到，”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冰，“你们，都要给她陪葬。”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