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暖暖。”

　　陆誉推着轮椅进来，面上带了歉意：

　　“想去哪？我陪你。”

　　“不用。”

　　他挥手将佣人赶出去，声音又软下来：

　　“暖暖，这件事是亦然做得不对，我替她向你道歉。”

　　“我已经派人去问了，看沈老爷子生前的画作还有没有流传，一定再帮你找到一副！”

　　倒真是恳切的样子。

　　可他说得清楚，不过是为了莫亦然“向我道歉”罢了。

　　我眼皮都不想抬：

　　“你出去吧。”

　　连失望都不必有。

　　他顿了顿，终于还是一言不发离开了。

　　一连三天，我没有出过房门。

　　陆誉也没有再露面。

　　直到我想去地下室寻一盒新的画笔，突然听到一阵压抑的啜泣：

　　“这么说？亦然她……”

　　“是啊陆先生，莫小姐恐怕没有多少日子了。”

　　“她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嫁给你啊。”

　　我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那口血倒是给了莫亦然灵感。

　　用这样狗血俗套的苦肉计骗取一个名分。

　　陆誉也果然上当。

　　回到房不久，陆誉走了进来，我故意挤出几滴泪：

　　“你都不来看我，你不爱我了吗？”

　　他微微动容，侧身抱住我：

　　“怎么会。”

　　“暖暖，我只爱你一个人。”

　　可我看得分明，他露出的手机屏幕上是和婚庆公司的聊天记录。

　　行动真是迅速。

　　我又仰起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前段时间，我的确情绪不稳定，但我都是因为嫉妒，答应我，别和她亲近了好吗？”

　　他眼圈瞬间通红，随即紧紧拥我入怀：

　　“是我不好，不怪你。”

　　哼，虚伪。

　　不过三份试探，便想轻而易举遮盖所有过错。

　　难为他了。

　　我假装一无所知，实则留心动静。

　　短短两周而已，婚事就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

　　世纪婚礼当天，所有人都瞒着我。

　　可海市名门陆少大婚，我岂有不祝福的道理。

　　推着轮椅缓缓进入大厅的时候，正好看见陆誉将戒指套在莫亦然的手指上。

　　他说：

　　“往后余生，你是唯一。”

　　记忆里温柔的脸和眼前含情脉脉的新郎逐渐重叠。

　　我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喉头却涌上一股腥甜，疼痛的浪潮又向我猛袭而来。

　　我急急推着轮椅向外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眼前一暗。

　　是陆誉惊慌失措的脸。

　　“暖暖，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按住胃，努力微笑：

　　“还没祝贺你新婚快乐，陆少。”

　　他眼里的光渐渐熄灭：

　　“暖暖，你……你不生气？”

　　“你为什么满不在乎呢？”

　　陆誉还不知道，现在的我，什么都不必在乎了。

　　就算他和莫亦然现在双双殉情在我面前。

　　我估计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只是他前脚纵着莫亦然烧毁我父亲的遗物，后脚又因为我伤心过度陷入昏迷而狠狠地罚了她。

　　然后又因为一场莫须有的绝症决定给她名分，给她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却又来问我这种问题，是脑子坏掉了不成？

　　胃里翻涌着的疼痛让我顾不上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只是勉强抬了抬手：

　　“麻烦陆少让一下，我要过去。”

　　他却惊呼一声，紧紧抓住我的手：

　　“暖暖！你怎么了？”

　　我这才发现，嘴角涌出一股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衣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