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再次闻到那股熟悉的消毒药水味，鹿时念脑袋胀痛，扶着包着纱布的头艰难起身。

　　一周之内进两次医院，她可真算是把这几年的医院都来完了。

　　“鹿小姐，你别乱动！”

　　推门进来的护士看到她的动作惊呼。

　　“你脑袋有些脑震荡，要好好卧床休息。”

　　鹿时念摸了摸沉重的脑袋，只摸到了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带。

　　小护士一边给她换着药，一边嘴上说个不停，“鹿小姐，你也是，干什么跟嫂子争风吃醋呢。”

　　“争风吃醋？”捕捉到陌生的词汇，鹿时念疑惑蹙眉。

　　“是啊，昨天闹得动静可大了，你跟叶小姐一起被送过来，叶小姐的胳膊划了好大一个口子，她哭着说你拿刀要杀她，还好她那只是皮外伤，不过陆总的脸啊，黑得都不像话了。”

　　护士利索地换完药就走了，但可能是她的语速过快，信息量太大，听得鹿时念脑袋懵懵的，她只提炼出一个信息——是叶诗屿在倒打一耙。

　　没有给他细想的时间，陆风尧就从门口风风火火地进来，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对着虚弱的鹿时念一顿兴师问罪：

　　“鹿时念，我都说了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你为什么还要伤害诗屿？”

　　“我从来没发现，你是这么狠毒的心，诗屿胳膊上那么大片的划伤，将来如果要是留下那么可怖的伤疤了要怎么办？你赔得起吗？她可是要登台唱歌的你知道吗？”

　　陆风尧冷冷看着她，嘴里继续吐出无情的字眼。

　　“而且，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非要割去纹身这么决绝？诗屿为你好阻拦你，你居然还反过来伤害她！你在这里自己好好得反思一下吧！”

　　鹿时念呆呆地坐在床上，后脑勺的伤还在胀痛，却抵不过她已经疼痛悲伤到麻木的心脏。

　　她动作迟缓地摸了一下再次湿润的眼角，凄惨地笑了笑。

　　半晌，她费劲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到陆风尧的头像，点开后手指飞速地打了一段字：

　　“陆风尧，从今往后，你不配让我为你再掉一滴眼泪。”

　　点击发送之后，她删除拉黑了所有关于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起身下床，但是刚站起来没走两步，一阵晕眩就要晕倒在地。

　　预想中冰冷的地面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有薄荷清新味道的温暖怀抱。

　　“小心。”

　　不同于陆风尧低沉磁性的声音，这个男人声音的质感清冽如山泉。

　　鹿时念抬头看了一眼男人，映入眼帘的是俊秀的可以媲美明星的脸，长长的睫毛配上那双带笑的桃花眼，猝不及防地，她的心脏忽然就漏掉了一拍。

　　“鹿小姐，我可以理解为是投怀送抱吗？”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调皮的狡黠，声音染上一抹笑意。

　　和陆风尧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不同，从他嘴里开出的玩笑并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如沐春风。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鹿时念羞红了脸，急忙推开他站稳了脚跟。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男人温柔地笑了起来，“我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鹿小姐，我是段修言，很开心能够再次见到你。”

　　他说很开心的时候倒不像是恭维，眼底全是坦荡荡的真诚。

　　“......抱歉，我小的时候发过一次烧，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

　　斟酌了一番，鹿时念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段修言的眼里极快地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失望，但他还是温暖地笑着，“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害羞。

　　“我可以叫你阿念妹妹吗？就像小时候那样。”

　　看着他微红的耳尖，鹿时念突然感受到一种被小心翼翼珍惜的感觉，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点了点头，“那我叫你修言哥。”

　　“是这样的，段家近日刚移民回来，本来我是想着当面邀请你参加家宴这样比较礼貌尊重，没想到打听到你出意外在医院，我就着急赶过来了。”

　　说着，他从身后的茶几上提起一个保温桶，“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的口味变没变，我记着小的时候你最喜欢喝冰糖雪梨了。”

　　闻到那满满一碗精心熬煮过的梨汤的香味，鹿时念心下微动，她从小就没了父亲，除了母亲，从来没有人会认真地记得她的喜好，即使是陆风尧，他连自己的例假日也时常记不住。

　　接过那份梨汤，鹿时念安静地喝了起来。

　　段修言坐在她的身边，心疼地碰了碰她额头上缠绕几圈的纱布。

　　“阿念，这么多年你过得还好吗？”

　　鹿时念喝汤的动作微微一顿，许是热气太烫，熏红了她的眼睛。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过得好不好，也没有人会问她感受怎么样，陆风尧只会告诉她让她怎么做，他才会更加地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