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0】
我衣不蔽体，被胶带缠满了全身，不少蛆虫正在我已经腐烂的身体上蠕动着......
直到警队的增援赶来，三人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这是沈墨雪？”
“不可能，这绝对是乔装的！”
“沈墨雪......怎么会死了？”
江昊辰嘴唇轻轻颤抖着，他的眼神却始终没有从那具尸体左手的无名指上离开。
所有人彻夜不眠追查了我72个小时，想要将我缉拿归案替我爸报仇，可是，我早就死了。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当中，我只觉得那具不成人样的尸体看上去更显凄凉。
“百川，妈，你们怎么不说话了？你们不是说我是杀害爸爸的凶手吗？现在就该将我抓回去啊。”
突然，一声闷响打破了沉默。
竟然是江昊辰手中的配枪掉落到了地上。
他想要将枪捡起，可是手却抖得异常厉害。
好几次枪捡起又掉落。
“江队......”
一旁的队友替他把配枪收了起来。
“江昊辰，你是在为我的死感到震惊，还是激动呢？”
那个被江昊辰击中的枪口处还在不断往外冒着黄褐色的液体，而地上的血液终于延伸到了他的脚下，打湿了他的鞋。
过了很久，作为法医的妈妈率先回过神来，“把尸体带回局里。”
尸体早已僵硬，曾经的队员将我的尸体装进裹尸袋里。
我在一旁看着，心中升起一种诡异的感觉，同时还伴随着阵阵酸楚。
我死了。
并不是被当做光荣牺牲的英雄，而是作为叛徒，亲手杀了爸爸的叛徒。
在尸体搬运过程中，我无名指的戒指自然脱落，顺势滚落到被江昊辰丢在门口的小狗抱枕的旁边。
虽然戒指沾满了污血，但是还能看出戒指内圈刻着的江昊辰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那不仅仅是一枚戒指，更是我们曾经幸福和誓言的象征。
江昊辰却眉头紧皱，戴上手套，就要将它装进证物袋。
百川钳住他的手臂，“你不看看吗？”
“虽然她死了，但是她仍然是杀害师父的嫌疑犯。”
说完，他的手指一松，戒指就掉进证物袋中。
百川将他的手放开，没再说什么。
我没想到，哪怕是我已经死了，还是无法洗清他对我的怀疑。
他，他们，还是不信我。
“嫌疑犯沈墨雪已经捉拿归案，现在送往法医室解剖。任务结束，收队。”
法医室。
谁都不会想到已经解剖过上千具尸体的妈妈，拿着解剖刀的手竟然会抖。
她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将缠绕在我身上的胶带取下，可是不管她再如何小心，在取下胶带的同时，我那已经腐烂的皮肤还是一并被扯了下来。
随着胶带一点点被取下，我非但没有感觉到轻松，我反倒觉得愈发煎熬。
在煎熬的同时，有一点我想不明白，犯人为什么会将我的尸体抛弃？
正当我思索之际，忽然听到一旁妈妈的助理倒吸一口凉气，“我还没见过这么残忍的手法......”
随着胶带全部取下，终于露出了我满目疮痍的身体。
我与自己的尸体对视，回忆中被折磨的痛苦和绝望，如同潮水向我席卷而来，仿佛下一秒我就要被吞噬，我赶忙将自己的目光移走。
妈妈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出去，剩下的我自己来。”
得到指令的助手十分识趣地离开了，而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妈妈的身子猛地一晃。
要不是因为及时撑住了解剖台，她差点就摔倒。
“妈，你这是在为我伤心吗？”
我看着她那单薄的背影，只觉得她好可怜。
都说当法医的早已看惯了生离死别，可是面对我的死亡，她还是流下了不专业的泪水......
妈妈抬手轻轻在我的脸上抚摸着，当看清我身上一道道往外翻的刀伤，她声音哽咽地问道，“小雪，疼不疼......”
我还想故作坚强，“妈，我不疼，爸爸不是说过吗？这都是我们的勋章。”
可下一秒，我就难过地蜷缩在地上。
“妈妈，我好痛......”
“妈妈，再像以前抱抱我可以吗......”
妈妈仿佛真的听到了我的祈求一般，她竟真的轻轻将脸贴近。
这一刻，我一个死去的灵魂竟然哭得不能自已。
“谢谢你妈妈......”
可是她再也无法听到我的回答，也无法替我擦去脸上的泪水。
过了好一会儿，妈妈重新站起身来，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又恢复了往日冷静的模样，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
妈妈仔细地检查着我的尸体，我蹲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她。
我想等到检测报告一出来，就能够证明我是清白的。
我看着妈妈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我率先就飘出了法医室。
一出门，我就看见百川正一把抓着江昊辰的领口，“事到如今，你还怀疑我姐是凶手吗？”
江昊辰双目无神，冷冷地说道，“她只是死了，但是这并不能证明她不是凶手。”
“而且你不是已经对她做过侧写，她具有反社会人格吗？”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百川的痛处，他将江昊辰放开，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道，“我被误导了......”
“误导？那些都是实打实的证据！”
百川似乎还想为我争辩，却被法医室的开门声打断。
两人看向我妈，近乎同时问道，“怎么样？”
此刻我的心犹如一潭死水，任何消息都无法激起半点涟漪。
“小雪不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