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去后，何司谨当真开始展开了调查。
只是那天下着大雨，街对面唯一能拍到那条巷子的监控画面朦胧不清，可何司谨却能清楚地看到俞朵被拖进巷子的画面。
他双手紧紧握着拳，呼吸急促。
“还要继续吗？何总。”
一旁的助手适时地暂停画面，观察着何司谨的表情。
何司谨死死地盯着监控中的画面，试图记住每一个人的脸。
无论巷子中的画面能否看清，起码根据目前这一段来看，他就能确定俞朵是被强迫的，而非自愿。
一连几个深呼吸后，何司谨抬手道：“继续。”
画面再次播放，隐约看得见俞朵在墙角挣扎的模样，而巷子外忽然多了个身影正拿着手机朝着里面录像，何司谨眼疾手快地点了暂停，而后将这个画面无限放大。
人影已经糊成了马赛克，但是他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陈巧儿。
何司谨的脑海中涌出俞朵说过的话——
“你口中患了绝症的陈巧儿是真的生病吗？你见过她吃药吗？她口中自己几度病危你又真的见过吗？”
“把我羞辱至此的最大得利者是谁？何司谨，你当真没有脑子吗？！”
何司谨说不上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他呆愣当场，眼底的神情从震惊变得冰冷，最后他沉默地将这一段监控录了像，接着直奔家里而去。
到了家门口，他发现门口的地垫被人动过。
打开门，玄关处挂着陈巧儿的衣服。
她果然在这里。
何司谨没有着急去卧室，反倒是打量着这个家来。
原本在架子和书桌上放着的，属于他和俞朵的合照也都被替换成了陈巧儿的照片，甚至阳台上还晾起了陈巧儿的内衣，俨然一副她就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的样子。
可何司谨只答应和她办一场假的婚礼，从未答应过和她以夫妻的身份生活在一起。
何司谨此刻只觉得陈巧儿的照片格外的刺眼，他走上前将那些照片一一扣倒，这才打开了卧室的门。
只见陈巧儿穿着红色的新娘睡衣，正躺在他和俞朵的床上。
俞朵最喜欢的四件套也被她换成了大红色。
放眼望去一片喜气洋洋。
何司谨却觉得浑身不适，他走过去，看到陈巧儿枕边的手机屏幕尚未熄灭，上面停留在一个会话框里。
何司谨只来得及看清一个“做的干净点”，下一秒，手机便被突然惊醒的陈巧儿收了起来。
“司谨，你终于回来了。”
陈巧儿的眼泪说掉就掉，她猛地起身抱住何司谨，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不等何司谨说什么，她就继续道：“你逃婚的事情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一定有你自己的想法，但是婚礼既然已经结束，你我就是合法的夫妻了，俞朵不要你了我要你！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何司谨冷笑一声。
他掰开陈巧儿的手，垂眸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俞朵结婚的事情？”
陈巧儿的目光闪躲，趁机往床上一靠又做出病痛难忍的样子。
但这一次何司谨却不如她的意，反将她的手一捉，陈巧儿整个人便被提了起来，接着何司谨将手机放在陈巧儿面前，面无表情地播放了那一段视频。
视频放到最后，何司谨并没有退出，而是按下了暂停键。
指着上面陈巧儿的背影道：“你不准备给我一个解释吗？”
陈巧儿自知事情败露，也不再嘴硬，从床上光着脚下来，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何司谨的脚边。
“对不起，司谨，我错了。”陈巧儿哭的梨花带雨，何司谨却第一次没有了心软的想法。
他一只手擒着陈巧儿的肩膀，另一只手将手机画面怼在她眼前，怒声问道：“当初我只答应你可以找人弄断她的手指，我没说让你找人强她！”何司谨眼睫微颤，眼尾泛红。
显然是气急了的。
他自打与陈巧儿认识以来，便觉得对方温柔善良，除了偶尔有些小任性外再无其他缺点，没想到她心思居然这么歹毒。
何司谨现在满脑子都是俞朵穿着喜服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的样子。
陈巧儿也不挣扎，任由何司谨将自己的肩头抓的生疼。
她的眼泪宛若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
“司谨，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是我只是想能够完完全全地拥有你，这么多年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相识相爱，我的心就不痛吗？”
“凭什么你们都要结婚了她还不珍惜你，凭什么她俞朵就可以事业和爱情全都拥有，我不甘心！”
“司谨，你相信我，我只是太爱你了，我一时糊涂才这样，一时糊涂啊……”陈巧儿说着说着，忽然开始捂着心脏大口地喘息起来，她面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何司谨愣了一下。
“巧儿，你怎么了？”他到底是不忍看着一条人名活生生断送在自己面前，还是将陈巧儿打横抱起往医院去。
陈巧儿依偎在何司谨的怀中。
泪眼婆娑，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领，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司谨，我快死了，嫁给你是我唯一的心愿，我知道你心里装着俞朵，我不奢求太多，我只想在人生最后的时间里真正做一次你的妻子。”
说完，陈巧儿便晕了过去。
何司谨一路风驰电掣将陈巧儿送到医院。
急救室外，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攥着手机。
那个视频他已经看了几十遍，甚至可以想象到当时的俞朵有多痛苦。
可是陈巧儿……
何司谨看向亮着的急救灯。
接着他抬起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落下一巴掌。
一个小时后，陈巧儿被推到了高级病房。
何司谨坐在病床边，他没有像往日那样紧张地关心着陈巧儿的身体状况，而是沉默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直到陈巧儿受不了这般冷暴力，红着脸握上了何司谨的手。
“司谨，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我之前总说想在临死前完成结婚这档人生大事，其实都是骗你的，我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你，我唯一的目的就是和你在一起，成为你的妻子。”
“俞朵已经嫁给别人了，你为什么还要守身如玉？”
“司谨，你从未爱过我吗？”
陈巧儿说完，念着何司谨的名字泣不成声。
何司谨身子僵硬，脑海中陈巧儿和俞朵的脸不断地交替着。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何当初俞朵第一次发现他和陈巧儿日日聊天时那么歇斯底里。
那时候俞朵失望地看着他说道：“你是没越界，但是你允许她越界了，何司谨，你是一个成年人，你不知道这种程度的分享意味着什么吗？还是说你享受其中？”
何司谨咬死不承认自己对陈巧儿有其他的感情。
可此时此刻他没有甩开陈巧儿的手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的的确确对陈巧儿动了心。
可他说到底深爱的人还是俞朵。
何司谨被自己矛盾的感情折磨的近乎崩溃，最后在陈巧儿的哭声中，他还是答应了和对方领证。
领证这天，他没有准备专门的衣服，甚至对着镜头都有些笑不出来。
工作人员喊着让新郎朝着新娘的方向靠近的时候，他一偏头，恍惚间将陈巧儿错认成了俞朵，鼻眶一酸，就这么被工作人员捕捉到了那一刻的深情。
结婚证到手后，他谁都没有说。
反倒是陈巧儿一路上欢呼雀跃。
听着副驾驶叽叽喳喳的声音，何司谨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俞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