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母亲,您知道凌霜去哪了吗?”
沈青珏面如死灰,低声问道。
国公夫人一愣,面色有些不自然,转过头不去看沈青珏。
“我不知道。”
沈青珏双眸中瞬间燃起希望,顾不得自己的咳疾,一把抓住国公夫人的手。
“母亲,她在哪里?求您告诉我。”
面对沈青珏恳求,国公夫人最终还是将真相和盘托出。
沈青珏这才将所有事串成线。
原来凌霜从来都不是什么粗鄙侍女,她是守卫北疆的将军。
难怪她有权力调动士兵在京郊外救他一命。
就算留在他身边是为了救别人,他也不信凌霜对自己没有半分情谊。
有些话他要当面问。
暮色时分,一匹快马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9.
北疆军营,晨光熹微。
江宴的指尖掠过凌霜腕间红绳,将昨夜猎得的狼牙仔细系上。
细雪从军帐缝隙漏进来,沾在他鸦羽般的睫毛上,凝成细碎冰晶。
"这绳结比三年前松了些。"他忽然扣住凌霜欲缩回的手,震得药碗里褐色的汤汁泛起涟漪。
帐外传来操练的号角,凌霜抽手去取银甲,却被江宴勾住腰间蹀躞带。
少年将军苍白的唇擦过她耳垂:"今日让副将代你训兵。"气息裹着药香扑在颈侧,惊飞了她藏在鬓发间的白玉耳坠。
凌霜红了耳尖,轻声道:“胡闹。”
嘴上嗔怪江宴,心中却十分心安。
数日前,她守在江宴床榻边,有些心急。
国公夫人说今日定会醒来,怎么还没有醒。
连夜没合眼,她此刻有些困倦。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唤她名字。
“霜儿……”江宴的嗓音裹着沙砾,枯瘦的手指穿过凌霜垂落的发丝。
凌霜骤然清醒,泪砸在江宴手背上,她不敢眨眼,生怕这是自己的梦。
"你说过..."凌霜的泪砸在他手背,"北疆的雪落到谁肩上,就是谁的新娘。”
江宴的喘息混着哽咽:"十七岁生辰那晚,你说要等我插旗阴山......对不起,霜儿,是我食言了。"
帐外忽起朔风,凌霜将狼牙坠按在他掌心:"三年前你说,等雪化了就......"
"就什么?"江宴突然扣住她后颈,药苦味撞进唇齿。
这个吻混着血腥与咸涩,比北疆最烈的烧刀子更灼人。
"就用红绸绑你回帐。"他在她唇间呢喃,指尖缠上散落的青丝,"这次不会再食言了。"
一年的心慌与不安终于在此刻有了皈依。
凌霜能在折辱和戏弄中隐忍不发,待在沈青珏旁边一心想要救江宴。
并非是她一厢情愿的付出。
七岁时,她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是江宴的父母收留了她,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十岁时,江宴也不过是个孩童,却待她如珠似宝。
北疆女儿家最爱的珊瑚手串,城中盛行的糕点茶水,江宴都会为她留意着。
十三岁,她与江宴在雪地遇见狼群,不过初长成的少年把最后半块黍饼塞进她嘴里,后背新添的抓痕渗着血珠。扯下颈间狼牙坠:"阿娘说这个能辟邪......"
最后二人有惊无险,江宴背着她蹚过结冰的溪流。
凌霜伏在他单薄的脊背上,数着他发间凝结的冰珠,恍惚觉得这个少年的后背这般让人心安。
十五岁时,江宴举起通体银白的长枪,在暮色中挽出七朵枪花。
最后一式"回马望月"堪堪停在凌霜鼻尖,枪杆上赫然刻着未干的"霜"字。
凌霜的耳尖在暮色中烧起来:"胡闹!"
江宴却将红缨穗缠上她手腕:"等我在阴山隘口插上战旗,就用这杆枪下聘。"
少年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穗子传来,"北疆的雪就是你的嫁衣。"
如今二十岁,江宴刚过了鬼门关,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可看到心仪的姑娘红着眼眶的刹那,他觉得只要他们还能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了。
往后的日子那般长,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10.
如今北疆暂且安稳无战事,江宴与凌霜很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
除了训兵就是腻在一处。
今日二人原是在养马场骑马散心,谁料风雪忽至。
北疆的朔风卷起雪粒子抽打在脸上。
江宴将凌霜往怀里又搂紧了几分。
墨骊马踏碎草地上的薄霜,在暮色里拖出两道相依的影子。
“冷吗?马上就到军营了。”
江宴温声道。
凌霜笑着摇摇头,突然回忆起在京州城下冰湖捡玉佩那件事。
冰湖刺骨的水可比北疆的雪更冷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