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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顾家三年一次的族宴快要开始,即使对顾衍心有不满,我到底还是当家主母,各种事项要操办起来。

  今日,便是要去绸缎庄给顾衍挑些料子做冬衣。

  正好今日顾衍休沐,我便差人叫他得空过去。

  绸缎庄的炭盆烘得人发闷,等了大概一刻钟,人终于来了。

  可来的,不止顾衍。

  我盯着顾衍扶苏婉宁落座的手。

  他袖口云纹蹭过她银狐氅,与我嫁衣滚边的针脚一模一样。

  “正好婉宁也该做冬衣。”

  顾衍随口跟我解释。

  我看着苏婉宁身上流光溢彩的绸缎,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公事繁忙,我虽不喜琐事,但为了不让他费心,家里大小事我几乎一手包办。

  所以我已经许久没做过新衣他不记得我不怪他。

  如果没有苏婉宁,我以为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如今看来,他竟然记得这样的小事。

  原来,那些不关心,只是对我。

  外头马蹄声骤停,刑部差役裹着雪粒子撞进来:“漕船翻了!”

  顾衍霍然起身,大氅带翻了茶盏。

  我拽住他冰凉的袖口:“江面结着薄冰……”

  去年冬巡漕运,他落水咳了半月。

  “清漪!”

  他掰开我手指的力道放得极轻,眼底却凝着霜。

  “八百石军粮压在江底,你还要同我使性子?”

  铜钱大的雪片扑在车帘上,他翻身上马时,怀中掉出一张泛黄信笺。

  昨日苏婉宁的丫鬟往书房送过食盒,说是她亡父遗物。

  春桃突然扯我衣袖:“您看苏姑娘!”

  银狐麾下,苏婉宁腹部隆起竟比晨起时平了些。

  她迎上我的目光,忽然扶着腰娇嗔:“劳烦姐姐唤我的轿子来。”

  回府时雪下得更密了。

  我盯着廊下新挂的走马灯,灯面云纹还是我熬了三夜描的。

  去年漕船触礁,顾衍七天几乎没合眼,我提着这盏灯在码头等到天明。

  三更梆子响时,我抱着手炉窝在书房榻上。

  案头镇纸压着漕运图,黑墨圈出的地址刺得人眼疼。

  去年他巡视回来发了高热,迷迷糊糊攥着我的手说“漕粮比命重”。

  门轴吱呀声惊散回忆。

  顾衍带着一身水汽撞进来,官袍下摆还在滴水。

  “怎不去卧房?”他拧眉抽走我怀中凉透的手炉。

  我望着他冻紫的唇色,那句“等你”在喉头转了三转,最终变成:“灶上温着姜汤。”

  他解玉带的手顿了顿:“婉宁白日险些滑倒,我让张太医……”

  铜剪子咔嚓绞断灯芯,我盯着跳动的火苗笑出声。

  多荒唐,他记得苏婉宁裙摆沾了几片雪,却忘了我最怕燧石声。

  五更天他被急报叫走时,我往他玄色披风里塞了个新绣的暖手筒。

  去年他掌心生了冻疮,抱怨硌得刀柄打滑。

  “夫人!”晌午春桃白着脸冲进来,“爷的暖手筒……在苏姑娘轿里找着了!”

  我正描着新的漕运图,狼毫笔尖在宣纸上洇开墨团。

  昨日他解披风时,苏婉宁的丫鬟确实凑近过。

  “烧了吧。”我撂笔揉着发涩的眼眶,“再绣个玄狐毛的,他握刀时防滑。”

  窗外又开始落雪,我想起成婚那年他巡视河工回来,靴筒里灌满冰碴,却从怀中掏出包装好的龙须糖。

  糖纸上的云纹,是他在路上用朱砂一笔笔描的。

  如今那装糖的锡盒,正锁在苏婉宁的首饰匣里。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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