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安宁医院
离开霍家别墅之后，沈念初直奔机场。
坐了5个小时的飞机，她拖着行李箱，出现在预订的安宁疗养院门口。
一个年轻的帅哥医生接待了她。
他身着整洁的白大褂，眉眼间透着温和与干练，胸前别着的名牌上写着“江启轩，安宁治疗师”。
江启轩上前一步，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递给她一张表格，笑容温和。
“沈小姐，这是入院的基本信息表，麻烦您填一下。”
他低头帮她办理着手续，手指在平板电脑屏幕上快速滑动。
“患者今天没来吗？家属代办理的话也需要提供一下身份信息。”
“我就是患者本人。”
江启轩修长的手指一顿，抬眸对上沈念初平静的目光。
他的心底微微一颤。
虽然本来临终安宁疗养院都是接待无药可医的患者，可他还是没办法把眼前这个脸上带着浅浅微笑的女生，与那些被病痛折磨的快要精神崩溃的患者联系到一起。
她的眼神太过沉静，沉静到仿佛将世间所有的波澜都隐匿了起来。
他低头仔细看了看她的病历，上面的紧急联系人和病情都是空白的。
江启轩忍不住开口询问，
“沈小姐，您方便提供一下亲属的信息吗？在遇到一些特殊情况的时候，我们需要联系他们。另外，您也得和我讲讲您的病情，这样我们才能更好地为您安排后续的治疗方案。”
沈念初浅笑着摇了摇头，
“我是孤儿，没有亲人的。我患有先天性的严重心脏病，体内的人工心脏就快要到期了，我已经做了很多次置换手术，不想再做了。”
“江医生，您放心，我这个没有什么特殊需要照顾的地方，也不需要用药治疗。等我去世之后，我希望能把有用的器官都捐出去，说不定还能帮到其他人。”
她的话语很轻，却让江启轩心里堵得难受。
自从在这里工作之后，生离死别的场景他司空见惯，可此刻他突然觉得心疼。
作为医生，他知道眼前的患者并不是没有办法治疗的。
她的体检报告上显示，她的身体指标其实并不算差，人工心脏其实是可以再更换的。
他脑海蓦然升起一个想法，
“她只是单纯地不想活了。”
可她明明还那么年轻。
为什么会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呢？
办理好了手续，江启轩主动地帮沈念初把行李搬进了房间里。
他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个阳光充足的房间。
只要推开窗户，金色的阳光便会铺满每一寸地面。
他希望这样可以让她在人生最后的时光里，多一些温暖。
关上门前的那一刻，江启轩忍不住再次回头，目光落在沈念初略显单薄的背影上，她正侧着脸望着窗外的风景。
微风拂过，她的发丝随风飞舞，美好得像一幅油画。
江启轩轻轻地叹了口气。
莫名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他希望她能活下去。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沈念初在安宁医院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这里的人们都很友好，尤其是江医生，对她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有时候她会觉得似乎他对她的照顾已经超过了医患的范畴，好奇地追问过他，
“江医生，你对每个患者都是这么好吗？”
正在整理药盒的江启轩动作微微一滞，片刻后，他耳尖微红，佯装镇定地回答她。
“当然不是，沈小姐。只是你……情况特殊些。”
江启轩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不敢直视沈念初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底那抹淡淡的忧伤，总是会让他觉得心疼。
从她来到这里后，她的心情可以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情绪。
如果每天晚上没有被胸痛折磨，沈念初甚至觉得这样平静的最后时光有些美好。
人工心脏快要到期的征兆越来越明显，体内机械的声音在夜晚的时候尤为清晰，她常常整晚痛得睡不着，只能靠止痛药来缓解那钻心的疼痛。
这天晚上，好不容易刚睡着的她，猛地从梦中惊醒，窒息的感觉紧紧地包裹着她。
她的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
“咳咳……”
胸腔里发出沉闷的风箱声，她想要大口呼吸，却感觉空气根本无法进入肺部。
“或许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吧……”
沈念初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放弃了挣扎。
她闭上眼，任由黑暗将自己包裹，心中竟出奇的平静。
过往的种种如同褪色的老照片，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
那些在孤儿院孤独的童年时光，被领到霍家认了霍锦程为小叔，和小叔结婚后的十年，一帧一帧地闪过。
最后定格在霍锦程维护苏瑶瑶的画面，他搂着她，望向自己的眸子寒冷似冰。
“沈念初，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嘴角的笑心酸又无力，原来就算濒临死亡，那些被伤害的痛苦依然如影随形，不肯放过她。
不过没关系，她马上就要死了。
就在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即将与这个世界永别的时候。
耳边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江启轩焦急地呼喊，
“沈小姐！沈小姐！你醒醒……”
“求你……活下来……”
有滚烫的液体砸在她的脸上，一滴接着一滴，一个念头出现在她快要溃散的意识里。
“他是在为我的死亡感到伤心吗？”
冰冷的液体被注射到她的体内，胸口被用力地反复按压着，她竟渐渐地感觉自己能喘上一口气了。
虽然胸口的剧痛依然存在，但沈念初拼尽全力，睁开了眼睛。
江启轩满是焦急担忧的脸映入眼帘，他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打湿了衣领。
见她睁眼，他的神色欣喜若狂。
“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怔怔地盯着他眼角未干的泪，同样的话，似乎曾经也有人这么和她说过。
但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