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论是陪嫁的银镯子,还是那薄薄一沓百元大钞。
全都不见踪影。
秦时薇脑海中混乱成一堆浆糊,只剩下一个猜测。
家里进贼了!
她慌慌张张跑出屋子想去报警,却迎面撞上回家的崔少华。
闻到扑鼻而来的淡香,他身躯一僵:
“大晚上的,怎么还急冲冲地要出门?出什么事了?”
秦时薇急得额角沁出冷汗,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紧紧拽住男人军装的衣角:
“不好了,家里进贼了,我的嫁妆都不见了!我现在要赶紧去报警!”
眼前的男人无比冷静,仿佛置身事外。
半晌,崔少华淡淡开口:“是我借走了你的嫁妆。”
他说得理直气壮,“爸妈说家里最近手头有点紧,但明天是姝妍的生日宴,他们急着用钱,所以我就先拿你的嫁妆顶着当了。”
“你凭什么动我的嫁妆!”
见她激愤的样子,崔少华眉眼多了几分冷意。
他冷声叱喝道:
“秦时薇,你怎么这么小气?都说了这算我借你的,我难道还会贪了你的嫁妆吗?”
没想到男人能厚脸皮说出这种话。
秦时薇气得浑身颤抖,眼泪也不争气地落下。
借钱给秦姝妍办生日宴?
明明她们是同一天生日,凭什么偏要专门拿她的嫁妆!
“崔少华,你真不是个男人!”
脑海中的某根弦猛然断裂,她抬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屋子。
没想到一向温和的秦时薇竟会出手打人,崔少华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沉默片刻,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你自己冷静一下吧,反正东西我已经给出去了。”
男人背影消失在门口,泪水模糊了秦时薇的视线。
上辈子秦姝妍带着孩子回到部队,崔少华也总像这样借花献佛。
恨不得把他们所有的家当双手奉给她。
部队里发了鸡蛋肉奶,他问都不问就转手送给秦姝妍和她儿子。
就连他的亲生儿子都只配在一旁流口水。
收成最差的那年,秦时薇和孩子都瘦得脱相,兜里的钱一块掰成两半儿花。
而秦姝妍和她儿子却依然白白胖胖。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质问崔少华时,还被他斥责不够大度:“人家独自养孩子不容易,你做姐姐的要多体谅妹妹。更何况你还是军属,不能怕吃苦。”
上辈子秦时薇爱他入骨,所有委屈和不甘都只能选择咬碎往肚里咽。
但重活一世,她不想再忍了。
秦时薇追到走廊,冲崔少华的背影怒吼道:
“崔少华,你今天要是不把嫁妆还给我,我们就马上去警局!”
她的呼喊声惹得各家各户探头围观。
崔少华脸色一沉,立刻上前死死捂住她的嘴。
“秦时薇!你发什么疯!”
男人怕她外扬家丑,硬是把她拽到了部队禁闭室!
他堵住门,垂头俯视她:“明天是姝妍的生日,我不希望你去闹事添乱。你就先在这反省两天吧,我会安排人到时候放你出来。”
“还有,之后我要出一周的任务。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门外的月光给男人镀了一层银边。
两人近在咫尺,两颗心却相隔甚远。
最后,禁闭室的门毫不留情地关上,昏暗的环境里只剩下令人作呕的霉味。
对着早已紧锁的大门,秦时薇苦涩一笑。
崔少华,你等不到了。
次日清晨,秦时薇蜷缩在肮脏的床上,一早就被室外的吵闹声吵醒。
外面频频响起生日祝贺,还有各种炮仗乐器声。
想都不用想,秦姝妍这位大寿星肯定被人众星捧月。
而她这个可怜虫只能透过漏风的墙,阴暗窥视别人的幸福。
第三天,秦时薇从阴暗潮湿的禁闭室中释放。
她闭门不出,自顾自收拾家中的旧物。
该烧的烧,该扔的扔。
终于等到出发那天,秦时薇带上行囊,搜刮走了家里为数不多的零钱。
她跟着大部队坐上开往云南的绿皮火车,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缭绕心头。
“呜——”
不久,火车响起阵阵鸣笛,缓慢驶离月台。
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秦时薇心口积攒已久的郁结似乎顿时烟消云散。
往后余生,她会彻底离开不爱她的崔少华和秦家。
从此为自己而活,为国家而活。
崔少华,我们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