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头沉默两秒,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如萍啊,你明明是我所有徒弟里最有天分的,偏偏……”
偏偏什么,她没再往下说。
可不说姜如萍也明白她的意思。
当初她作为芭蕾舞界呼声最高的艺术家喻梅的关门弟子,在业内崭露头角的时候,惹来多少惊艳羡慕的目光。
可她刚过二十岁,便在最好的年纪里,选择了嫁给裴玉安。
从此退出芭蕾舞界,淹没在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里。
喻梅不是没劝过她,她甚至以断绝师徒关系为要挟,如果姜如萍非得在这个时候嫁人,那她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可平日里一向最为懂事听话的姜如萍头一次忤逆了师意,带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嫁给了所谓的爱情。
最终落得这样的结局。
沉默间,喻梅叹了口气,或许从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她放不下这个徒弟。
“一个月后,A市的芭蕾舞剧团重新招募,我会受邀参加,到时候你来见我。”
电话挂断,姜如萍没有再把时间浪费在伤心上,她忽略了手机上无数个未接来电,打车回了家。
环顾一圈自己的房间,便开始收拾起东西。
也就在这时,她这才发现两人的合照少得可怜,裴玉安唯一曾主动送她的东西也只在七年前。
七年前男未婚女未嫁,姜如萍带着满心的梦想参加A市的芭蕾舞剧团招募。
她是喻梅的关门弟子,又有多年的奖项傍身,夺得头筹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姜如萍一只脚刚踏入场馆,便被摇着轮椅过来的裴玉安拦住。
即便双腿残疾,裴玉安依然眉眼清俊,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挡不住的优雅矜贵。
一捧鲜花,一枚戒指,无数看热闹的人围在身边起哄,姜如萍那颗追逐梦想的心开始动摇。
裴玉安是她情窦初开时第一个喜欢的人。
遇到那样的场面,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结婚七年,裴玉安送她的东西少得可怜,那枚戒指她曾把它看作爱情的象征,可如今却猛然发现,戒指从当初收到时便大了一圈。
这些年来她干活时总不方便,却一次也不愿意摘下,何曾想过,那枚戒指从一开始便不是为她挑选的。
姜如萍扯了扯嘴角,心头涌上难言的酸涩。
一旁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七年前练舞时的照片,那时的她身材苗条纤细,眼眸清亮,往那站着便像一件艺术品。
房间的镜子里,却照出她如今的模样,臃肿变形的身材,许久未打理过的脏乱头发,连面容都显得憨厚,再无七年前的灵动光彩。
每每同裴玉安出门吃饭,总有从前的熟人感慨。
“以前高不可攀的姜小天鹅,现在结婚生子后倒也泯然众人了。”
往往不等姜如萍难过,裴玉安便深情地拉住她的手,为她说话,
“在一起过日子哪有那么多讲究,我记着她的好,左右她再如何我都不会嫌弃。”
他说完姜如萍便只顾着甜蜜,忽视了裴玉安眼底一闪而过的出神。
他出神的时候,想到的肯定是国外光彩夺目的孔诗月吧。
毕竟,为了孔诗月,他什么坏事都做尽了。
姜如萍忽然在这一刻想通了所有。
裴玉安满心满眼都是不久后孔诗月回国参加A市的芭蕾舞剧团招募,可他忘了,那一天,也是他们夫妻七年的结婚纪念日。
当初,为了报答裴母多年收养的恩情,姜如萍嫁给了双腿残疾后又惨遭退婚的裴玉安,签下了七年的婚约协议。
七年到期,婚约作废,姜如萍也该离开了。
裴玉安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时,姜如萍已经把戒指摘下扔掉,两人的合照以及浓情蜜意时记录心情的日记本全部烧了个干净。
裴玉安看见她时松了口气,随即摇着轮椅上前满是依恋地抱住了她,脑袋还像小动物似的还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
“如萍,你回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姜如萍抗拒地把他推开,忍不住冷嘲热讽,
“担心?担心我再怀上别人的野种吗?”
裴玉安蓦然变了脸色,他紧紧抱住她,无比怜惜地亲吻她的脸,再抬头时眼尾竟有些发红,
“如萍,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只要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就是我的孩子。”
“你以后不许再这么说,就算和我赌气也不能说伤害自己的话,你伤害自己,我会比你更难过。”
姜如萍觉得讽刺,本来想笑,可悲痛到极致,眼泪不自觉流了满脸。
下一秒,裴玉安抓住她的手,语气掩不住的慌乱。
“如萍,你的戒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