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将宋雨清哄睡后，谢知凛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无法入睡。

　　一闭眼，脑海里反复回忆起宋时柒在医院时那张苍白的脸，毫无生气的眼神，颤抖的身体……

　　每一样，都足够让他揪心。

　　不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清晰，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他的咽喉。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地里不受控制地恣意生长让他无法把握，失控的感觉让他异常烦躁。

　　他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见日期时一愣，原来已经到了宋时柒的生日了。

　　之前每年到她的生日，二人就会制定一天的约会行程，有时候是去山顶露营一起看星星，有时候是在摩天轮登顶的时候接吻，有时候是去游乐园疯玩一天……

　　她在宋家是空气般的存在，许多事物都是和他结了婚才接触过，所以和他做的每一项都是新奇的体验。

　　生日结束的时候，她会流着泪吻上他的薄唇说有你在身边真好，七年前在游乐园里一起拍的人生四格照片还好好地保存在她的手机壳里面。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回忆。

　　那今年呢，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又是谁顶替了他的位置陪在她身边，她又会对着谁露出幸福羞涩的笑容？

　　越想越心烦意乱，他下床随意披上一件风衣走到阳台，久违地点起一根烟。

　　指尖腥红一点，他的脸被层层白雾笼罩，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谢崇安不抽烟，明明顶替了他的位置后自己就把烟戒掉了，谢知凛不懂为什么自己现在跟疯了一样，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站在外面抽烟。

　　但是心里空了一块，不安的神经疯狂跳动，只有尼古丁可以安抚。

　　一根烟抽完，又点起第二根……

　　许久后，等身上的味烟味都散去了，他才转身离开，在路过宋时柒的房间时，看见房门紧闭，不远处正在打扫的仆人小声议论：

　　“你们听说没有，时柒小姐刚刚开车出去了，你们说她大晚上出去干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今天是她生日，听说她已经有新欢了，当然是出去跟男朋友一起过生日啊！知凛少爷都死那么久了，她这么年轻，总不能一直为他守活寡吧？”

　　“……”

　　谢知凛脸色渐沉，关门的时候砰得一声将闲聊的仆人们下了一跳，大家立刻噤声面面相觑。

　　大少爷的脾气怎么好像越来越差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谢知凛起床时眼下一圈乌黑，把宋雨清吓了一跳，想了一个加班的理由才搪塞过去。

　　今天是宋父的大寿，宋雨清特地买了一身新的百万礼裙，又去金店花重金买了一个大大的金寿桃才满意地前往宴会厅。

　　作为宋家最得宠的女儿女婿，他们本应该早点到场，但是因为买东西迟到了一会，等匆匆到场的时候宾客都已经落座了。

　　看见他们，宋母假装生气埋怨：

　　“乖囡囡，怎么这么久才来，让爸妈等这么久，该罚！”

　　虽是责怪的话语，却听不来丝毫责备的意思。

　　宋雨清娇嗔一声，在母亲脸上落下一个大大的香吻：

　　“还不是因为去给爸爸买礼物才迟到了，我自愿受罚，好妈咪你就原谅我吧。”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上前放在桌子上，上前亲昵地扑进宋父的怀里撒娇，宋父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好好，我们雨清送什么我这个老头子都会喜欢，更何况你这么有心，爸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一群人站在一起其乐融融，却没有人记得宋时柒的存在。

　　“老公，看什么呢？”

　　宋雨清见谢知凛看向门外出神的样子有些不满，嘟起嘴喊了他两声。

　　谢知凛这才回过神，目光却没有从门口移开，半晌后开口：

　　“雨清，今天是你父亲的大寿，怎么这个点了还没见你妹妹？”

　　谢知凛的话语里不带一丝情绪，但是细细听，能听出他的尾调染上一丝焦虑不安，今天也是宋时柒的生日，难道宋家没有一个人记得吗？

　　宋雨清像是猛然记起般惊讶道：

　　“对呀，怎么还没见时柒来祝寿？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不过今天好像是她的生日吧，或许是睡过头也说不定，每年生日她都不在家，不知道跑去哪里野去了，加上她不是正好另觅金龟婿了，正忙着陪人家呢，我看今天也是等不到她来了。”

　　听见他们的对话，宋父脸色一沉，声音也没有好气：

　　“我看她是反了天了，今天我摆宴这么大的事情都没个声，是不想认我这个父亲了！这么多年来我们吃穿用度，我们宋家少过她什么吗，今天还给我甩脸色，那就别怪我无情！”

　　像是被气到了，宋父咳嗽了几声，撑着拐杖站起来往前走，宋雨清立刻上前搀扶。

　　他清了清嗓子，借着舞台中央的麦克风，侧目慈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宋雨清和谢知凛，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在宴会开始前，我宋某人想宣布一件事——

　　宋时柒不守孝道，目无尊长，从今天开始，她和我们宋家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