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轮椅猛然撞到墙上，仿佛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我痛苦地咳嗽起来，没过多久就见了红。

　　“你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邓晓梦竟然没走，而是愣愣地看着我空荡的衣袖。

　　我颤抖着手，将见红的纸巾往下藏了藏。

　　她狐疑的目光扫过来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嗤笑。

　　“姐姐你看，我就说什么来着，这什么复查单……”

　　我扫了眼空荡荡的衣兜，这才发现那张复查单正是我的！

　　刚才因为动作幅度有些大，它掉落了下去！

　　果然，邓晓梦脸上的最后一丝怜悯也彻底消失。

　　她将单子用力甩在我脸上，冰冷的语气中夹杂着失望：

　　“以后别再跟踪我了！彭斐，我们之间已经彻底完了！”

　　“你已经……不是我之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彭哥哥了……”

　　我面色瞬间惨白一片，彭哥哥……

　　多么遥远的称呼！

　　其实我和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

　　很早就在孤儿院里相互抱团取暖。

　　小时候，我为她抢包子，夺冬天里唯一发放的那件棉衣。

　　从小护着她长大。

　　后来长大后她也没有辜负我。

　　明明得知自己已经生病。

　　却还是一日打着三份兼职，把钱全部给我上学用。

　　甚至她不惜放弃从小到大的学医梦想。

　　确认关系后我才偶然得知了她的病情。

　　刚好和她配型成功。

　　体检身体时我又得知了自己得了最难治的渐冻症。

　　这无异于对我是晴天霹雳。

　　于是我骗了她，惹她伤心。

　　刺激地她打掉孩子，接受了我匿名捐赠的骨髓。

　　后来我就带着我们的儿子独自生活。

　　而她也重新拾起梦想。

　　儿子去世前的场景，直至现在我都历历在目。

　　现在的她，早已在名利场变得面目全非了。

　　我痛苦地闭了闭眼，惨淡一笑：

　　“是，我就是在跟踪你，不过你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因为，我也快要死了。

　　邓晓梦轻蔑地冷哼一声，转而却对李澜轻柔地道：

　　“你说的对儿子，就是不应该和这种贱人生气！”

　　“走！妈妈带你去复查！”

　　原来他们也是来复查的。

　　我想起了李澜手上那个只是擦破点皮，豆大点的伤口。

　　又想起了已经失去生命的儿子。

　　只觉心好似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攥住！

　　我游魂般地出了医院，兄弟唐勇早就在那等着了。

　　“你说你，唉！连我一个大男人都看不下去了！”

　　他见了我，慌忙帮忙在推着轮椅。

　　“要不这样，我直接把真相告诉她！她手里的人脉多，说不定、说不定还能救你。”

　　说到最后，唐勇的声音都不觉哽咽起来。

　　我惨淡地摇了摇头：“没用的，我说过，可她不信。”

　　我恍惚地看向远方，后半截话埋在了风里。

　　“她啊，早已不是当年的邓妹妹了……”

　　回到家，唐勇慢慢扶我到床上坐下，他把儿子的骨灰罐放在我床头。

　　面色不忍地问我：

　　“你真的，都想好了吗？”

　　我释怀地点点头。

　　“渐冻症的后期很是折磨，我不想再那么痛苦下去了。”

　　他没再多说了，把先前准备好的大瓶安眠药递给我，侧过头悄悄抹了把脸。

　　“去吧，下辈子我们还做好兄弟。”

　　我笑着吞下，平静地闭上了双眼。

　　不一会儿，就听到耳边一个欢喜的声音。

　　“爸爸！爸爸！你终于能听到我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