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做局。
就是故意挖一个圈套,让人往里面跳。
肖胖子遇到的这个局,叫做“土鱼篓”,属于比较高明的一种手法。
做局人在农村搞一套房子,住上几年,甚至十来年,按兵不动。一旦遇上合适的大憨货,就开始挖地窖或者拆老宅,假装弄出来一个老物件,引人上钩来买。
等东西一出手,这帮人立马收鱼篓,撤走,让买家哭都没地儿哭去。
肖胖子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一双铜锣眼瞪得老大。
半晌之后,肖胖子垮着张脸说道:“不可能啊!房子确实老表住的,牵线的人也是靠得住的朋友……兄弟,你都没用三件套,千万别吓我啊……你赶紧用工具再瞅瞅!”
十年磨一剑,对于自己的眼力,我无比自信。
“不用再看!这宋钧窑玉壶春瓶做假手段高明,但瑕疵也很明显!”
一边说着,我一边伸手在瓷瓶上挨个指出。
“第一,宋代的玉壶春瓶大多修长、溜肩、直身,你这件瓶身浑圆,似‘地雷’,收足,是典型金元时期的特点,这是造假人的疏漏。”
“第二,钧窑胎骨厚重,通体施釉,浑然天成,这件上厚下薄,显然是造假人手艺不精!”
“第三,蚯蚓走泥纹是釉层上漂浮的浅色浮釉,釉层下都是深色的,恰似蚯蚓在稀泥表面爬过的痕迹。可你这件纹走釉底,蚯蚓似钻非爬,完全丧失了灵动性!”
其实,造假人的技艺不算差,别说肖胖子爷俩,就是多年的老行家,也容易打眼。
更别说,还有宋钧窑玉壶春瓶这类重器的刺激,一般人根本禁受不住这种诱惑。
我这几句话一出,肖胖子立马拿起高光手电,端着瓶子,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
看完之后,他顿时脸色煞白,浑身如遭雷击,一屁股摊在了地上。
古玩江湖鱼龙混杂,赝品遍布,一旦打眼,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家破人亡。
类似肖胖子这一幕,这些年来,我在各地古玩市场见过的实在太多。
时间好像在静默。
正在此时,肖胖子的电话响了。
“岚啊……快来救我……我被人给砍了……”
这是肖胖子的老爹肖伯的声音!
肖胖子闻言,脸色陡变,喊道:“老爸,你在哪儿?!”
肖伯在对面含糊地说了几句话。
肖胖子没听清,急了,大声喂了几句,但对面电话挂断了。
我耳力好,听的清清楚楚,快速说道:“肖伯在新街口百货大楼旁边副食店!”
肖胖子立马装好东西,骑上摩托车,我坐在车后座,风驰电掣一般往新街口赶去。
到了新街口,一群人正在围观。
肖胖子扒拉开人群,冲了进去。
肖伯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手、脚都被砍了深深的伤口,奄奄一息。
“老爸!老爸!你怎么样?!”肖胖子抱着浑身是血的肖伯,焦急大喊道。
一分钟之后,救护车到了,我们把肖伯抬上了救护车。
一天之后,肖伯被抢救回来。
他告诉我们,砍他的人,是放高利贷的王大头一帮人。
五十万本金,再加上利息,现在已经是七十万了。
王大头说,三天后再不还钱,就让他们父子下半辈子都瘫痪在床!
肖伯躺在床上,吩咐肖胖子,赶紧将那尊宋钧窑玉壶春瓶出手,肖胖子现在还没告诉他,那尊瓷瓶其实是赝品。
医院外面的台阶上,肖胖子红着双眼,抽着烟,瞅着外面车来车往。
我叹了口气,拿出身上那枚佛像金钱,丢给了他。
“刚捡的漏,至少值五万,给肖伯治病足够了。”
肖胖子拿起佛像金钱瞅了瞅,丢还给了我:“你帮我个忙,去换钱给我爸治病,再把我爸安顿到乡下去,大恩不言谢!”
尔后,他将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大踏步出医院门。
我冷声问道:“干嘛去?”
肖胖子回头:“你再帮个忙,如果我被人给砍死了,你把我骨灰掺在瓷泥里,做成旱烟斗,送给我爸!”
“傻逼!”我毫不留情地开口道。
肖胖子终于压抑不住情绪,怒吼道:“老子要报仇!王大头砍了我爸!老子三岁就没妈了,全靠我爸一双手,把我养这么大!我要杀了王大头!”
此时的肖胖子,就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我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子,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做局害你们的人才是你的仇人!你特么去吧,踏出医院大门,肖伯要再被人砍,我眉毛都不会跳一下!”
还是那句话。
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他现在去,就是送死。
肖胖子愣在原地,猩红的牛眼死死地盯着我。
半晌之后,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疯狂地抓着头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知道仇人是做局的!但我打听过了,卖东西那家农户已经跑了,给我爸牵线的那个朋友也不见了,我上哪儿找他们去!”
我却依旧淡定:“像这种土鱼篓,都是为了钓傻大户的,你们向来穷的叮当响,怎么会有人来钓你们?”
“而肖伯的那位老朋友,几十年没坑过你们,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下套?”
肖胖子闻言,转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真正的仇家也不是他们!你好好想想,最近得罪了哪个古董商大佬,他启动了土鱼篓,想要做死你们爷俩!”
肖胖子听完都傻了,连忙拿起电话,找人打听。
果然,很快就有了消息。
放下电话,肖胖子沉声说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谁?”
“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