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还没到东宫，便见着何有仪派来接我的人。

　　这一路上我都是惴惴不安，顾青玄向来不择手段，他想要何有仪的命，谁也拦不住。

　　见我回宫，何有仪高兴得直接扑过来抱住我。

　　「袅袅，今日宫里送来新鲜牛乳，我想来你应当没尝过，特地给你留着，你这么瘦，得多喝些补补。」

　　现在已是申时，从前顾青玄为了维持我的身材，从不允许我多吃多喝，只要过了申时，哪怕就是一口水也不能进肚，我进了东宫也一直保持这个习惯。

　　可就算如此，也不过是在跳舞时得了赵良玉一句夸而已。

　　迎上何有仪热切的目光，我喝下满满一碗牛乳，真好喝。

　　「有仪，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生个女孩就认你为义母，我让她跟你学跳舞弹筝，多好啊。」

　　我点点头，默默回了房。

　　预产期之前，我一直没和何有仪见面，若是最后要分别，还不如不见。

　　赵良玉陪我的时间更多了，甚至宫里有人在传，我是狐狸精转世，勾得太子连太子妃都不碰一下，只顾着陪我。

　　可只有我清楚，每每赵良玉情动之时，都是唤我「念念」。

　　屋外传来何有仪的声音：「袅袅，你别听他们的话，你才不是什么什么精啊怪啊的，你是天上的！」

　　我还是没见她。

　　侍女告诉我，太子妃近来身子骨愈发虚弱，就连下床都费劲。

　　是顾青玄动的手脚，他配毒药的手艺可是一绝，京中无人能敌。

　　我还有一个月才生产时，太子妃在东宫薨逝，在这之前太医还诊断出两月身孕。

　　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死了，赵良玉却只是遵皇命给太子妃下葬，可我从他脸上看不见半点哀伤。

　　何有仪临走时把她的亲信丫鬟全留给了我。

　　也好，我终于有了可信的人，办起事来更加方便。

　　生产那日，赵良玉被顾青玄绊着脚，我在正院生产，偏院里待着位刚出生的男孩。

　　若我生下男胎，偏院那个必死无疑，若我生下女胎，偏院那个就会成为我明面上的孩子。

　　赵良玉几乎是闯进来的，瞧见我身旁的男婴，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晕了过去。

　　太子倒在东宫，皇宫里的太医几乎全来了个遍，全都束手无策，都说太子气血亏空、药石无医。

　　我作为东宫唯一一位女主人，自然要为他侍疾。

　　他原本躺在床上，毫无表情，瞧着我的脸才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念念，你来看我了。」

　　「我想了你好多年，你终于来看我了。」

　　赵良玉哆嗦着伸手抚摸我的脸，他的眼瞳涣散，听太医说，他只能依稀辨认面孔，只要隔得稍远些便是模糊一片。

　　「殿下，我是青袅，不是什么念念。」

　　这么些日子，每当他唤我念念，我都会回应，我只要认真扮演好这个角色，他就会对我百般怜爱，可现在，我可以做我自己了，我不愿再扮演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