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沈渊跟在后面，原本冷眼看着一切。

　　可看到白漪梦蜡黄的脸色和满脸满手的血，还是忍不住走上前。

　　“滚！离我妈远点，她根本不想见到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白漪梦低着头，任由血糊住了眼睛，弄脏了衣服，神色麻木的像个木偶，连抬手擦一擦的力气都没有。

　　但这番辱骂却并没有让沈父宽慰一点点。

　　他眉心几乎拧成川字，忧愁地望着儿子，心中愤怒又苍凉。

　　三年前，他坚持要把白漪梦送进监狱，却被沈渊用种种理由竭力阻止。

　　现在，白漪梦才回京市两天，儿子又立刻把人弄到自己身边天天带着。

　　“小渊，你糊涂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这可是你的杀母仇人！”

　　沈渊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敢直视父亲恨铁不成钢的双眼。

　　“爸你别误会，我留着她只是为了能天天折磨报复她。”

　　“呵呵……”沈父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划过嘴角。

　　白漪梦恍惚发觉，只是短短三年，沈叔叔就像老了二十岁。

　　记忆里意气风发宽阔身影，如今变得单薄萧瑟，比同龄人年轻许多的英俊脸庞，爬满了皱纹，发间渗出点点银丝，灰白交杂，尽显老态。

　　“儿子，你可以骗别人，却骗不了我。”

　　“如果你真的恨白漪梦，就送她去坐牢，告慰你母亲的在天之灵！否则的话，婉容死不瞑目啊！”

　　沈渊紧紧攥起拳头，几乎要无法呼吸，嘴唇开开合合几次，却始终说不出那一个“好”字。

　　他这副模样，沈父哪里还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急火攻心下猛地咳嗽起来，摇摇晃晃朝后面倒下去。

　　“爸！”

　　“沈叔叔！”

　　沈渊和白漪梦同时惊叫出口，一左一右扶着他。

　　沈父撕心裂肺咳了好一会儿，直到咳出一口带着血的痰。

　　他怔怔看了会儿，猛然甩手推开白漪梦。

　　“你果然是个灾星！小渊你都看到了吗？她害死了你妈妈，下一个又要克死我了！”

　　“你就继续留她在身边吧，是不是要我们都死绝了你才高兴？你说话啊！”

　　沈渊终于支撑不住，颓然闭上眼。

　　“爸，我答应你，在和希怡结婚前，会处理好白漪梦。”

　　“我保证，她再也不会出现，再也不会伤害到我们，我和希怡会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让您早日当爷爷，享受天伦之乐。”

　　白漪梦跌坐在一边，静静听着沈渊的承诺。

　　送沈父上车离开后，沈渊单独带着白漪梦去了一个地方。

　　看着眼前这棵合抱在一起的同心树，白漪梦心里涌起惊涛骇浪，却没有说一个字。

　　沈渊也不看她，只是自顾自说着。

　　“我十六岁遇见你，十七岁种下这棵树。”

　　到今天，刚好八年。

　　“以前你一点也不喜欢金银珠宝，就喜欢花草树木，还幻想着婚礼可以在森林中举办，所以我偷偷准备了这个惊喜，希望它能见证我们矢志不渝的爱情。”

　　“呵，爱情没有，倒是见证了我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傻子。”

　　沈渊拎起油，泼向树干，火星闪烁，同心树瞬间被熊熊火焰吞没。

　　白漪梦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它不断灼烧、缩小、枯萎。

　　她烧毁了和沈渊在一起的所有见证之物。

　　他也烧毁了为白漪梦亲手栽种的爱情。

　　他们之前的联结，从此全部都断干净了。

　　同心树燃烧了足足两个小时，而他们也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谁也没动，谁也没开口。

　　最后，沈渊从怀里拿出一份护照和一张支票。

　　“从今以后，你可以去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唯独不要在我身边。”

　　白漪梦接过东西，转身背对着他。

　　“沈渊，你一定要幸福。”

　　“没有你，我就会幸福。”

　　好，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