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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江阿替自己一瘸一拐去了医院。

  她到的时候狼狈不堪,吓得小护士都失声尖叫:“孩子爸爸呢?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过来?”

  江阿替闭上眼,气若悬丝:“死了。”

  护士刹时朝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哎,要说这真是不同人不同命!我们三楼住了个先心病患者,她家人和老公对她那是真好。”

  “好几回,手上只是破了个小口子,还没到咱医院都已经愈合了的那种!她老公愣是闹着要做全身体检。”

  “再看……”护士看向她,突然噤了声,有些尴尬,“我话多,你别介意啊。”

  江阿替轻轻摇了摇头。

  江阿替的检查情况并不算好,需要住院。

  她给傅示白发去短信,得来的却是对方不耐的嘲讽:

  【别装了,你怀没怀孕我还能不知道?每次我们的保护措施都做得很足,你不可能怀孕的。】

  “她要是真怀孕了怎么办?”半掩的房门内,江为杉轻声问道,“示白哥哥,阿替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不希望她受伤……”

  傅示白闭上眼,脸上尽是隐忍。

  在江为杉的逼问之中,他终于沉沉吐出一口浊气,一字一顿:

  “好了!只要你健康,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如果真的怀孕,我就认了——”

  “我继续跟她在一起,这总行了吧?”

  江阿替靠着冰冷的墙壁,发出一声低低的凄笑。

  原来,支撑她又对抗了几年的,所谓爱情。

  也依然不过是施舍而已。

  就像江家施舍给她的一片屋瓦,偶尔垂怜般的需要……

  傅示白的喜欢,也只是江为杉的施舍。

  看着手上那封孕检单,突然升起的那股想要分享的心情,被江阿替彻底吞回了肚子里。

  她不要了。

  这些施舍的感情,她通通都不要了。

  江阿替撑着冰冷的墙壁,缓慢地站起来。

  傅示白和江为杉拥抱在一起的身影被她越甩越远。

  护士看到了她,一脸急迫:“江小姐!你去哪儿?你还没办住院手续呢。”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很糟糕,如果不好好休养的话,孩子很可能会保不住的……”

  可这些,江阿替统统都听不进去了。

  她只是一个人,走进拥挤的人潮车流中,不停地走啊走。

  终于,她回到了江家老宅。

  看着这个自己待了二十多年的,所谓的“家”,她终于缓慢地蹲了下去,失声痛哭。

  最后一次!她告诉自己,这是自己为傅示白,也为江阿替哭的最后一次。

  后天就是江为杉的手术时间。

  等手术结束后,一切就都可以重来了……

  今天是江家人的大日子。

  江为杉在无数人紧张忐忑的心情中,被送进了手术室。

  江阿替坐在角落里等待。

  江母对她毫无耐心:“你不用垮脸,让你在这儿等着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示白找遍全世界才找来的适配心脏,手术成功率很高的!多半用不着你。”

  “别做出一副好像我们江家欺负了你的模样。”

  江阿替低下头,语气平淡:“我没有。”

  江母有些生气,抬手要往江阿替的脸上打!她手刚举了一半,就被傅示白拦住。

  傅示白挡在她的前面,像以前她每次被江家人欺负时保护她一样。

  他开口:“你去那边坐着吧。”

  换做是以前的江阿替,早就感动得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都交到对方手里。

  可此刻,看着傅示白的背影,江阿替的心中只剩下可笑。

  原来这些年,她就是被这么一点小恩小惠哄骗着吗?

  江阿替收回视线,平静地“嗯”了一声,起身离开。

  手机短信不断响起,是沈闽。

  【一切准备就绪,我什么时候过来?】

  【傅示白找的那颗冷冻心脏到哪儿了?】

  【刚下飞机,我已经找人过去阻拦了。】

  扫完最后一个字,江阿替突然听到房间外面,声音嘈杂起来。

  推开门,江母冲上来,将她一把拽了出去!

  她的身体狠狠撞在墙壁上,疼得皱起眉头。

  “我们江家养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凭什么不可以!?”

  傅示白眉头紧皱,双眼发红:“伯母,现在只是说运输心脏的车辆出了车祸,并没有说那颗心脏就不能用了!我现在马上赶过去处理——”

  “你能等,我能等,杉杉能等吗?”江母嘶吼道,“我必须要你一句话,如果那颗心脏不能及时赶过来,我能不能用她江阿替的心脏!”

  她咬牙切齿,几近威胁:“早知道就不让江阿替这个小贱人嫁你……”

  江阿替低着头,看也没看傅示白一眼。

  却能感受到傅示白一直盯着她。

  她如芒在背,突然害怕听到傅示白的回答。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江阿替心里不由再度升起一起奢望——或许,真的当生死攸关时,他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心软呢?

  可很快,傅示白的回应断了江阿替的所有妄念。

  他顿了顿,轻且笃定地说了一句:“可以。”

  然后大步伐阔往外走去:“一切听我安排。”

  他路过江阿替时,肩侧撞在江阿替的右耳上。

  江阿替突然伸手,抓住傅示白,很轻地说道:

  “傅示白,我曾经真的,深爱过你……”

  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从心中升腾而起,就好像眼前这个人,就要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一样……

  一种奇妙的感觉扰乱了傅示白的思绪,他皱起眉头,反握住江阿替的手,想要说句什么。

  可手机铃声再次疯狂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低骂一句:“该死!”

  盯着江阿替道:“你先回小房间待着,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然后再也顾不上江阿替,匆匆离去。

  看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就像是江阿替真的彻底死了一回……

  江阿替没有看太长的时间。

  沈闽已经在催促她。

  手术室外一片混乱,医生急切地催促着“心脏”,江阿替趁乱迅速离开了这里。

  走出医院大门,冬日凛冽寒风扑面而来,刮得她浑身瑟瑟,心口处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辆帕萨特停在她的身前。

  车窗摇下,竟是一张熟悉的脸。

  江阿替十分意外:“沈阿姨?您怎么来了,不是很忙吗……”

  沈闽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说:“怎么又喊回去了?”

  江阿替顿了顿,十分艰涩地喊出一句——

  “妈。”

  “哎!”沈闽将她抱入怀中,双眼微红,落下泪来,“宝贝,妈妈终于把你找回来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那一瞬间,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上下,依偎在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怀里,所有的委屈,彻底迸发。

  江阿替终于失声痛哭。

  车身很快驶入晚高峰的车流里。

  很快,她就会前往港城,成为沈屹云。

  至于那个可怜的江阿替。

  她彻底地死在了,这场心脏移植手术里。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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