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色中，谢芷蕊跌跌撞撞往前跑去，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漫长，她为什么跑得这么慢？

　　谢芷蕊没有注意到，近卫们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她只是欣喜地喊着。

　　“哲扬，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是不是很害怕，你是不是……”

　　谢芷蕊僵在原地，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看到了盛哲扬，可盛哲扬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

　　他还穿着之前的衣服，可已经破破烂烂，面目全非。

　　满身是血，胳膊腿已经不全，像是被野兽撕扯过。

　　那张脸已经看不出人样，如果不是有那身衣服和他身上的玉佩可以证明身份，没人愿意承认眼前这具破碎不全的尸体是盛哲扬。

　　“不，这不可能。”

　　谢芷蕊踉跄一步，跪在了地上。

　　她伸手想要去触碰一下那具尸体，可手怎么也落不下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盛哲扬怎么可能死呢？”

　　“这绝对是假的，我不信。”

　　“回将军，属下们将崖底已经找遍了，的确只有这一，一具尸体。”

　　“尸体经过剧烈撞击和野兽撕扯已经不全，可他身上的衣服首饰都已经证明，那就是郎君。”

　　“闭嘴，闭嘴！你们都闭嘴。”

　　谢芷蕊蛮横地打断亲卫的话，她的手终于落到了盛哲扬的身上。

　　触手的皮肤冰冷，僵硬，足以证明这人已经死去多时。

　　“哲扬，你怎么会死呢？怎么会这样。”

　　谢芷蕊泪流满面，她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谢芷蕊突然仰头大笑：“哈哈哈，是我害死的你啊，是我没有保护你，我有什么资格哭泣？”

　　近卫们不敢劝慰，看着谢芷蕊又哭又笑，不知过了多久，谢芷蕊终于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尸体上。

　　天明时谢芷蕊终于缓缓睁眼，近卫们没有她的命令不敢挪动她和盛哲扬，只能守在她身边度过这难熬的一夜。

　　见她醒来，近卫们终于松了口气。

　　“将军，我们现在？”

　　“回去吧。”

　　谢芷蕊缓缓起身，终于恢复理智，一夜过去，盛哲扬的尸体又难看了些，天亮再看，只觉得触目惊心。

　　谢芷蕊纵横沙场，见过的尸体无数，可此时看着盛哲扬，她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尸体变成这样，死前该是受了多少折磨？

　　“哲扬，你该多痛啊！”

　　谢芷蕊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流出，可那个人已经不会再回答。

　　她脱下外袍，罩住盛哲扬的尸体，而后将他抱起。

　　“哲扬，我带你回家。”

　　一行人刚到城门，便撞见一队人浩浩汤汤出城。

　　官兵们腰缠红绸，被他们护在中间的赫然是一辆大红的马车。

　　被阻挡了脚步，谢芷蕊有些不满，她迫切想带盛哲扬回家，哪里愿意被这些人浪费时间。

　　队伍太长，出城也慢，谢芷蕊越发不耐。

　　近卫们急忙开口：“少将军，那是福康郡王和亲北梁的队伍，我们可阻拦不起。”

　　谢芷蕊皱起眉头，她可从未听说什么福康郡王。

　　谢芷蕊到底没说什么，看着和亲队伍出城。

　　福康郡王车驾经过谢芷蕊时，风吹起轿帘一角，盛哲扬一身红袍，平静地往外看去。

　　可就在这时，谢芷蕊低头看怀中的人，并未注意。

　　不过是一刹那功夫，轿帘落下，盛哲扬所在的马车从谢芷蕊身边驶过。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福康郡王和亲北梁，保我边疆太平，王爷大义啊！”

　　“愿福康郡王此去北梁一切顺利，平安喜乐。”

　　到最后，所有百姓跪地齐呼：

　　“愿福康郡王此去北梁一切顺利，平安喜乐。”

　　马车中，盛哲扬缓缓笑开，他这无用之人，临了竟然还能做一些有用之事，真好。

　　从此以后，他将远离故土、故人，此生都不会再见。

　　而他，也绝不会后悔。

　　谢芷蕊带着盛哲扬回到谢府时，府中下人已经知晓了盛哲扬葬身悬崖的消息。

　　看到盛哲扬的尸体，夏荷率先忍不住跪在他面前哭嚎着。

　　“郎君，您怎能这么想不开？您怎么能自杀啊？”

　　谢芷蕊本神思恍惚，听到这句话瞬间清醒，她一把抓住夏荷的衣领，死死地盯着她。

　　“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说郎君是自杀？”

　　“不是吗？”夏荷瞪大了眼睛。

　　“那日将军你抱着郎君，口中唤着的却是彦竹。”

　　“奴婢以为郎君是伤心欲绝，这才跳崖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