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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人再去请,请不来老爷请个太医来也行。”

  我思绪被拉回。

  朱嬷嬷是我的陪嫁丫鬟,与我从黄毛丫头走到如今白发苍苍。

  管家几十年,她早有几分威严与持重在身上。

  可见我生命垂危,又要不回自己的救命药,她急得声音里都带着仓皇的颤抖。

  “请不来,你也别回来了。”

  只听管家唯唯诺诺,一声连一声地应了是,起身就要出门。

  一直静坐一旁的儿子陆谦却喝住了:

  “父亲不会回来了,小郡主刚被送去和亲,正是太妃娘娘伤心难过的时候,父亲不陪着她聊表安慰,她又能指望何人。”

  “至于请太医,我想,有名望的太医都不会为一个禁足内宅的罪妇人登门的吧。”

  “何须做这些无用功,平白折腾旁人。”

  我的心像被狠狠捅了一刀,痛到撕心裂肺。

  婆母病故那夜,我才知晓了陆家上下对我四十余年的欺瞒。

  心灰意冷得要去护国寺礼佛,余生不再踏入陆家半步。

  太妃娘娘唯恐奸情败露,毁了她的名声与女儿的前程,竟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毒药,嫁祸于我。

  陆远骁明知是嫁祸,可还是将我禁足在慈安堂里,一步都出不去。

  我成了谋害太妃不成的罪妇,陆谦趁机与我求给他的贵女温言签了和离书。

  他站在门外,冷眼看我潦倒:

  “如今孤立无援才是你的下场,毁了所有人的幸福应得的下场。”

  若说陆远骁的冷漠像一把刀,让我遍体鳞伤。

  陆谦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密密麻麻的软针,刺进我四肢百骸里,痛彻心扉却有口难言。

  陆谦自小被养在婆母跟前,不与我亲近,却也还算尊重。

  直到十七岁的少年,时常与陆远骁进出陆书瑶宫里,竟与陆书瑶奶娘的女儿暗生情愫。

  陆家三代单传只在陆谦身上,我早在他还年幼时便为他定下了侯府的长女温言。

  那是位温婉端庄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与畏畏缩缩只差将欲望写在脸上的薛婉儿天差地别。

  被婆母棒打鸳鸯,陆谦不恨她却恨我。

  “我知道你是嫉妒陆嫔娘娘,才刻意棒打冤枉。无妨的,你总有一日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绝食反抗,逼得疼爱他的婆母低了头,让他娶妻之后生下嫡子便为他纳了薛婉儿为妾。

  可不过月余,薛婉儿便被诊出因食了大量寒凉之物,难有子嗣。

  陆谦提剑杀去了温言院中,是我握住了那把长剑,逼得陆谦拂袖而去。

  往后数年,陆谦带着满腔恨意地宠妾灭妻,后院无一日安宁。

  我此次发病昏厥,也因薛婉儿挑唆我孙子陆乘风从战马上建功立业,导致我急火攻心。

  陆乘风幼时落水,身子孱弱,如何能经得起战场厮杀。

  薛婉儿的杀心都摆在了脸上,偏偏陆谦认定她只是一片好心。

  不顾我的劝阻,与薛婉儿一起半夜将人放走了。

  我忍着满腔怒火,一耳光落在薛婉儿脸上,要撵她去庄子上反省自身。

  陆谦却为护着心上人将我推倒在地,我病情加重,生命垂危,才知我保命的救心丸被陆远骁拿走了。

  用作给他伤心的白月光养身用。

  见我奄奄一息气若游丝,陆谦半点悔恨都没有,仍在大放厥词。

  “有时候我特别希望,她能是我母亲。至少她从不注重那些身份,能成全儿子所求。不像你,端着高门的姿态却做尽龌龊之事。”

  原来,陆书瑶与他父亲的苟且,他早就知道了。

  却怨恨我毁了他们的情愿。

  整个陆府,唯一被蒙骗的傻子只有我。

  泪水湿了枕头,我这半生像个潦草的笑话,恨不能死在此时,也好过锥心之痛。

  “时至今日,母亲被众叛亲离,可还知错?”

  “她错便错在生了你这个窝囊废。”

  前太医院院判急李大人匆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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