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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我病倒了,起了高热,浑浑噩噩间,梦见了与陆远骁的新婚。
推脱喝多了的他,站在合欢花树下一动不动地望着紫禁城的方向,站到夜都凉透了,才在婆母的一碗暖身的热汤里,回了新房。
他一句解释没有,灭了油灯,与我纠缠了一整夜。
恍恍惚惚间,我听见他叫了一声阿瑶。
我骤然睁开了眼,忍着浑身不适,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他身子一顿,垂眸看了我一眼,继而发泄般狠狠用力,似是要将我洞穿:
“我说我还要。”
原来,那碗暖身汤里,带着助兴的药。
我的新婚夜,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陆远骁要的人从来只有阿瑶。
我痛彻心扉,便跟着梦境转了场。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却遇上了难产,我性命堪忧。
婆母连派三拨人去请陆远骁回府,陆远骁推脱公务繁忙没有回来。
彼时宫里的陆答应因惹了贵妃生气,被罚跪御花园,陆大人使尽浑身解数四处求人忙着为她解围,无暇顾及其他。
我下身不断涌血,哀嚎声里几次差点昏死过去,可派去的人被他训斥:
“府中尚且有母亲做主,阿瑶能指望的唯有我而已。”
“哪个妇人没生过孩子,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竟这点事情都转不过弯来,一次次逼我做选择。”
我听得难过,终是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里生下了陆谦,却因此伤了身子,缠绵病榻再难有孕。
陆远骁回府时已到了深夜,我万分委屈,背过身去不想理他。
他站了良久,才坐在床侧愧疚地握住了我的手:
“阿瑶是我妹妹,做兄长的不为她撑腰,她又能指望谁。”
“这是我的嫡子,我如何能不爱。辛苦你了。”
“我向你保证,这一生,只你一人,不纳妾,也不会有妾室庶子惹你不快。”
“算作,我给你的补偿好不好?”
被女戒规训的人,骨子里便是对三从四德的遵从。
他能不纳妾,不计较我坏了的身子,便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可我不晓得,陆远骁只是一颗心和整个人都扑在了陆书瑶身上,不愿在其他女子身上浪费精力而已。
有我这个现成的借口,他不仅堵住了婆母的嘴,也向陆书瑶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可怜我以为他做了巨大让步,任由婆母带着怒气抱走我襁褓里的孩子。
还带着病弱的身子为他四处奔走,帮他谋划前程,一心一意做他陆家的贤内助。
当陆答应因陆大人的步步高升,一步步走到陆贵人的位置上,陆远骁才借着酒后的醉意告诉我:
“我夙兴夜寐在朝堂上争个一席之地,不过是为了阿瑶有人撑腰,我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若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但世家女受的都是最好的教养,与妾室争风吃醋尚且嫌辱没了身份,又怎能与小姑分个高低。
若是我知晓,陆书瑶根本不是他的亲妹妹就好了。
可他们,瞒得那样紧。
竟是瞒了我一辈子。